瞻前顾后（上）

——长篇连载小说《流年》403

文/韦步峰 

说完之后，我立刻就后悔了——他事业的成败，不也关乎我的学生吗？气头上说话，往往太过直接，少了斟酌还真不行。不过，想起李明光那有恃无恐全然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嚣张架势，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身为领导，总是盛气凌人，真是看不惯了——说了也就说了，没什么大不了！

中考结束，返校的路上，我的心里忽然犯起嘀咕：千万别如我气话所言，我只是说了句气话！

唉！

中考结束后的第二天，按照学校工作的安排，毕业班学生返校，把铺盖及其他学习用品带回家，然后，然后就在家家里作漫长的等待，等待录取通知书了。

他们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目光齐刷刷看着讲台上的我。

这注定是我最后一次当着全班学生的面讲话，想说的很多，但忽然之间又不知道说什么，看着窗外一班学生在教室门口出出进进——他们或许已经收拾停当，也或者已经有学生带着铺盖等物离开学校了，我的学生，都在这里，一如他们初来时的整齐。

“既然来了，我们晌天再走——孙伟强、姜同卓、宋晓天，你们三个去买十来个西瓜，我们分着吃了。卖废纸还剩余一点钱，我再加50块，如果还不够，班委牵头处理一下——不过，我估计够了呢。

“再来几个同学，到我家里搬电视机——我为大家放一场电影……”

“好啊——”

“万岁——”

他们的声调故意拖得很长很长的声音，很高很高，冲出门窗，直接撞到南面的院墙上，反射回来，就冲荡在整个校园。

一班有几个学生不知道我们发生了什么事，纷纷从后门看进来，在得知内情之后，他们的脸上倏地笼上了一层不满……

等我领着学生从我家里搬来电视机和VCD，他们已经从校外买来不少西瓜，而且洗好，切开了几个——正每人一块，捧在手里啃。

“这是给你的，老师。”孙伟强双手捧来一块很大的西瓜，对我说。

“你们吃，我接上电源——今天，我给大家放张学友和李连杰主演的电影《鼠胆龙威》，这部电影，我之前在课堂上，曾经提到过的。”

电影开播，我退到教室门口。

一年来，学校从来没有安排他们看过一场电影，常常是因了中考在即的借口，就连我一直坚持必须开展的课外体育锻炼也取消了。如今，捆绑在他们身上的枷锁终于解除，理应放松一下了。

看着他们专注地看着电影的神情，我的心情也释然，然后又忽地失落起来——是啊，他们就要离开这间教室，离开这读了四年书的学校，各自奔赴属于自己的前程。此后的日子，他们将不再有我的陪伴，他们的身体还那么单薄，他们的眼界急需大幅度开阔。他们之中能够升入高中，朝着大学冲刺的人毕竟很少，绝大多数要进入中专等职业学校，倘若遇到品行不端的人，会不会……

我不敢往下想，连忙收起思绪，又全班扫视了一圈。

屋外，有几个其他年级的教师走过，朝我们这里看过来，指指点点。

我甚至能够猜到他们在说什么——说去吧，行将离校的，是我的学生，不是他们的，即便说些风凉话，我又何必在乎？

他们还是离开学校了，只将一个个熟悉的背影留给了我。

——电影竟然没放完。

刚放完一个碟片，干事急匆匆跑过来，说孙富凯校长找我有事，让我赶紧去他办公室。

我一进校长室，孙富凯校长正迎了出来：“让学生赶紧走吧——他们已经考试完了，在学校滞留得时间长了，难免会发生什么意外……”

在来时的路上，我已经猜到八九分，果然听他这么说，我便抢白道：“能发生什么事，我只是在间接举行一个仪式，让他们的初中时光能够圆满地画上一个句号，等他们长大，也有点回忆的东西……”

“回忆，难道看些乱七八糟的录像就有了？”（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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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