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成谶（中）

——长篇连载小说《流年》401

文/韦步峰

但与孙富凯校长的鼾声比起来，那挂功率并不是很大的空调所带来的清凉，毕竟显得有些无济于事。

大概是喝了点酒的缘故，孙富凯校长在跟我说了一阵简短的话之后，鼾声渐起。这鼾声一会儿像回荡在山谷间的闷雷，忽然炸响竟然还伴着悠长的回声，一会儿又像寒风掠过草原，有草间孤苦的灌木发出抵抗的嚎叫，凄厉起来，那风声就更大，更猛了；忽然，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整个世界只有夜的沉静和空调机里呼呼吹出的风声和叶片摆动发出的轻微的“嘎吱”声……

我一个骨碌爬起来，借着窗外透进屋里的朦胧的月光，看到孙富凯校长嘴巴张得大大的，静静地，一动不动。

——该不是停止呼吸了吧，我越想越怕，刚要下到地面，过去推他几下，忽然，山崩地裂，那鼾声如潮水般劈天盖地席卷而来，山鸣谷应。

我浑身忽地惊出一身汗：原来人的呼吸竟然可以在植物神经的控制下做到长时间暂停？

——这也太可怕了，万一……

我下了床，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间。

廊道里亮着昏黄的灯光，微弱得像睡意朦胧的人的眼。

上了中间的楼梯，右拐，向前走不远，就是我班的学生住宿的地方。几个屋子里，都轻悄悄的——他们都睡熟了。

明天就要步入考场，是得养精蓄锐。

晚睡前查铺的时候，我就曾叮嘱过他们：无论准备得好与不好，都已经成为过去，此刻最重要的，是安心休息，拥有充足的睡眠才是考场上超水平发挥的重要保证……临阵磨枪，

他们频频点头，但又好像极不情愿地放下了手中正在翻阅的厚厚的复习资料。考前训练的时候，我也曾叮嘱他们一定要将所有的复习资料从头到尾翻一遍，即便只是走马观花，做简单的浏览也是不可或缺，因为这样有助于再现知识点。但看到他们长时间盯着资料看个不停，有几个学生竟然盯着几道数学题苦思冥想了好一阵子，脸上悲戚戚的，焦灼状明显……我忽然有些心疼——既然知识结构已经定型，那些仿佛永远都看不完的复习资料，多看一眼少看一眼真的不重要了，还是让他们好好休息吧。

看来，他们还是蛮听话的，上来的时候路过一班学生入住的房间，还有说话声传出，但那是人家的班，我不便干预太多——我只轻轻敲了几下门，便匆匆离开了。

还剩在四楼的一个房间，就都查完了。

刚上楼梯，眼前忽地灯光一闪，我紧走几步赶了过去。

灯光正是从我班学生的屋子里传出来，有四个女生住在里面。

我趴在门玻璃上往里一望，见靠近窗边的一张床铺上，正开着手电筒，灯光所及，正有书页在翻动。

我轻轻推开门——正是我最担心的那名女生在看书。

“我睡不着，”我喊她出到屋外，询问几句，她说，“满脑子都是不会的题目……”

“我都明确告诉过你，要放下包袱，让自己心平气和，怎么都忘记了？”

“可……可我做不到。”

“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我扬了扬手腕上的表，“再熬下去，真的考不好了啊！赶快回去睡觉！”

“哦——”她犹犹豫豫，转身回了房间。

手电筒的光，真的灭了。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安静地躺着，眼前浮现了她怯生生的表情——干嘛那么恶狠狠地说她会考不好，万一真的考不好怎么办？

那鼾声仿佛正在走远，但我还是睡不着，朦胧的月光还将窗格子的影子投放在窗帘上，随着空调机里呼呼吹出的风，那些影子在微微晃动。

她应该已经睡了，我心里暗暗地对自己说，用不着再出去看了。

夜更深了，除了宾馆外面公路上，偶有夜行的汽车，发出疲倦的喘息，整个世界仿佛都已经沉睡过去，深深地，等待着黎明在到来。（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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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