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马换将（上）

——长篇连载小说《流年》374

文/韦步峰

自“铁锨风波”之后，我与王主任一家的关系明显降至冰点。

尽管还是邻居，尽管两家都有和好的愿望，但因骨子里附带的和好的目的不同，也就注定即使在共同在乎的问题上，也永远不会达成共识。

——我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已经知道了当前形势，或者说，无论身处哪所学校，只要跟学校利益扯上关系，即便是校长来决断，也绝对不会一碗水端平，多多少少，总有私利在其中；而王主任的意图，显然在故作姿态，仿佛跟我关系得到和解，就更能凸显他的高风亮节，更能体现他不失为一名称职的学校领导。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我们两家之间的关系，绝不会再回到从前。

从前是什么样，我认为也好不到哪去——无非是外表看上去很和善，很融洽，而实质，离心离德的做派早已经司空见惯，只是谁也不甘心承认这种现实。

如今本质浮出水面，也就没有必要继续伪装，索性率真地面对，最少换来一个痛快。

跟王主任不同，此后孙校长每次遇见我，他那闪烁不定的眼神，似乎在向我传达一种歉意，但他似乎更习惯欲言又止。

于是我只能一笑了之。

——有些事情，还是不去捅破为好，特别是关联上校长的事情。

暑假还没结束，就在政治学习期间，调整各学校领导干部的县教育局《公布令》来了。

《公布令》的传达，历来有其固定形式。公布的当天，所有学校的一把手聚集在乡镇教委，由县教育局副局长或分管人事的政工干部进行传达。

据说，公布之后，“钦差大臣”还象征性地征求在座校长的意见。

既然已经公布了，只要不涉及自己利益，只有傻子才会提意见，而这些人之所以能够当上校长，其重要基础，是他们都不傻。

与去年不同，这次孙校长刚从镇教委回来，爆炸性新闻就传开了。

孙副校长升职，调任更大的一所学校任一把手，即可启程；我那语言学家的邻居王永武主任，摇身一变，成了王副校长，与在一中同时提拔起来的李洪虎副校长对调，职务对调的同时，他俩所居住的家属房正好也对调；当了多年副主任的老于，终于转正；与李洪虎副校长同时从一中调来的，还有平调过来的孙文俊副主任，在李洪虎当了我的西邻之后，孙副主任搬进了调到一中的于桂兰的房子——当然也是互换——成了我的东邻。

看到这局面，我乐了。

——感情就我稳定若轴心，你们使劲转吧。

帮他们搬完家，我便站在院子里与他们闲聊。

眼前树影婆娑，墙外流水河水淙淙，轻柔的风吹来，我擦擦额头上的汗滴，忽然有一种轻松的感觉。

小唐也活跃起来，忙着东家走西家窜，还时不时从自己家里拿家什，帮他们收拾。她脸上，闪现着久违了的笑容，那说话声，都轻快起来，仿佛是压抑太久的嫩芽，忽然受了雨露的滋润，正豁然从土层下，石缝间探出好奇的神色。

看着看着，最初我油然而生的兴奋，忽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愧疚。

——我不能给小唐更好的生活环境，这是事实。

只能让她随着我倔强的个性，陷入纷乱的环境之中。她陪着我坚持，陪着我抗争，陪着我年复一年地劳碌、辛苦。她从未就此事对我有过任何怨言，哪怕只是一个抱怨的神色，都不曾有过。此前我们有过很多矛盾，但自从安了家，有了孩子，她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常常在我失落的时候，默默相伴，又在我遭遇桎梏，给我她作为妻子特有的关怀。

难道，我就一直这么沉沦，一直这么消极等待下去吗？（待续）

·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