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以言表（上）

——长篇连载小说《流年》361

文/韦步峰

说来也真的奇怪，自从去年离开1993级，无奈之下只能转而接手1995级的学生，我对眼前的学生关心程度远低于我的上一级，但他们对我，却比上一级要好很多，无论他们知识的掌握程度，还是他们对我个人的认同感。

——是学生的整体性格不同，还是我的某种做法，在不知不觉之中赢得了他们之中多数人的认可？

我曾不止一次地想过这个问题，猜度到的答案当然有很多，但没有一个值得我说服自己去断定。

“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是倾情付出，越是往往得不到应有的回报，”趁老于晚上值班，我们天南海北谈论了一圈之后，我引到这个话题，老于沉思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更多时候，付出和回报，真的不成正比关系——不过，当老师，并不是为了谋取回报，某种程度上来说，教师工作所应思考的重点，应该在前者……前者，你懂吧？”

“懂，”我点点头，“当然懂——而且，这些年来，我也一直是这样做的，只是……只是忽然发觉这么个怪事，真的令我困惑不解，早就想向你请教呢。”

“哈哈，”老于笑得很彻底，满脸依然堆满深堑，“这可不是你之前的作风啊，竟然善于在工作中积极思考了——嗯，真不错，我看啊，你距离最终的成熟，已经越来越近了。

“对了，你爸爸最近好吗？”

老于的话题转得也太快了，以致于让我略显迟疑：“嗯……好，挺好的……”

“我一直欠你爸爸个人情，”老于朝窗外一望，而且紧跟着又将脖子拉长，随后又缩回来，转向我，“他要是来，你一定要告诉我。”

我忽然被老于的这种弹簧式的脖子逗笑了，噗呲一声。

忽然发觉自己失态，连忙收起灿烂：“他要是来，怎么会不告诉你呢——我回家的时候，爸爸也常问起你的情况，并且说你是个教学工作里的行家，让我一定多从你这里学东西呢。”

其实，关于老于的情况，爸爸只问起过一次，还是在我从初三退到初二那年，回到家说与爸爸听的时候，他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然而老于却忽然感激起来，深堑立刻被填满：“你爸爸才是真正的行家，谁都知道，他们那个年纪的人，才是真正的有真才实学——那些老三届学生，就是指他们那几批人。”

我也觉得爸爸很有水平，至少，这意识在我很小年纪的时候，就已经形成。

“或许，”末了，我与老于又回到我们之前的“中心议题”，他说，“你对现在的学生，真正能够做到一视同仁了，他们也就信奉你的缘故吧。”

这回轮到我想“或许”了，我的心里猛地一震：如果真是这样，那是不是可以反推出，之前老于知道厚此薄彼过？

我的脸忽然一红，但随即用别的话题进行了适当掩盖。

看起来老于说的话，是对的。

自从接手1995级，我对他们的管束，似乎更加严格；再加上，无论初二还是初三的语文知识，我已经教过一年，很多知识点能够做到前挂后连。旁征博引起来，常常从他们听课时的眼神里，感受到我此前从没有发现的赞许。

那是好学的学生对新知识的渴求的神色，更是学生对授业者手握高深，挥洒自如的由衷叹服。

茅塞顿开，不，应该是豁然开朗。

——想到这，我全身紧绷了好多天的神经，倏地松弛下来，神情一爽，竟也笑了起来。

“师傅，”对面的杨晓华直愣愣地，“你又怎么了——别这样，怪吓人的呢……”

她当然不知道我心中所想，说不定，已经将注意力放在我手里正要撕开的那封信上了，要不然，眼睛紧紧盯着我的手里，作何理解。

——唉，真令人费解，她怎么总对我的来信感兴趣？

不过，这封信，我可不能让她拆看了。（待续）

·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