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谈墨论（下）

——长篇连载小说《流年》360

文/韦步峰

程丽丽脸上马上蒙上一层尴尬的神色，但很快，她便又嬉笑着：“就考上师范怎么了——考师范又不考这些内容……”

“姜英，”我忽然有些看不过，抬头说，“程丽丽好歹也是你爸的同事，怎么对她的态度，你这么不客气啊！”

“我们开玩笑开很长时间了呢，老师。”姜英马上笑了，两个酒窝明显出来，全然不是刚才的不屑。

我并未真正教过姜英，只是在我创建学校军乐队的时候，他行进在军乐队的最前面，手里举着指挥棒，一上一下地打着节奏。军号要响起的时候，他需要做的，只是将缠了五彩颜色的指挥棒斜指向半空中，停留四个小节；全队演奏要终至，又将指挥棒提前在空中横着静止四小节。

是谁推荐他加入军乐队的，我并不记得，只是觉得他非常热衷参加，常常缠着我，让我教他们更多一些的打击节奏。我便常常慷慨起来，除了教了要全队必须掌握的节奏要领，还一并教过他们更复杂一些多达十二种节奏——只是他们音乐基础不济，并没有会掌控好的迹象。

可能因为这个原因，他从此喊我老师——不过，也有人丝毫不粘边，他也还是在姜仁强的训导下，也喊老师。

我向南面小黄楼西山墙下望过去，那里先前进行的纸牌局已经消停，只留下三四个人在闲聊——姜英的爸爸姜仁强和孙富凯校长都在。

我走了过去，在他们身边的水泥地上坐了下来。

——也许大门口传达室那里年轻人太多，处在其中，有些不相宜。

“谁知道他妈妈逼的，他竟然能够平步青云，从民办教师一直升到了县委，真是坐直升飞机了呢……”姜仁强说话，总爱带上他专属的口病语，常常喜欢将别人家的父母赶将出来挂在嘴上。

我对他这种语言风格，起初极不喜欢，但时间长了，也便不再在意——反正嘴巴长在别人的身上，怎么说话，那是别人的权利。

“就是呢，姜春云，起初不也只是莱西一个民办教师么？”孙富凯校长一旁附和，神色里似有一种暗淡的慨叹。

他们并没有因为我的“加盟”而改换话题，都只是扫我一眼后话题继续，仅此而已。

我对他们说的这些，丝毫不感兴趣，只是抬头看着与方才一样的天空。时而双手撑在身后，将身子后仰。身后，正是那一排白杨树，风吹过，树叶依旧刷拉拉地响，还有几声蝉鸣，许是将并不算得上皎洁的月光，当成了日光的缘故吧。

“原先就是按照这个标准收的，”不知道他们谈到了什么话题，虽然姜仁强依旧用了嬉笑的语调，但嗓门突然升高了一些，“其实这两条夼，也并不富裕，比不上你们南海套儿，寻思有你们那儿学生的消费水平，真就是不了解情况了……”

专心听了一阵，终于弄明白——不知道谁将话题引到了姜仁强占据的学校商店上来，孙富凯校长说他此前任校长的学校，商店叫行，都达到了5万——而姜仁强的商店，每年只需要向学校交1000元的利润点提成。

或许孙校长真有将商店收回来，面向全校教师公开叫行的能力，但又似乎不太可能——姜仁强，是绝对不会让出来的。

“孙校长也就是说说，你着什么急呢？”也是在一旁一直采取听的姿态的王主任忽然笑着说道，“哪能那样呢！”

我忽然有些纳闷，此前与几个人闲聊，当时并没有姜仁强在场，王主任不是说到很多学校的商店都采取公开招标的话题了么？怎么现在观点又变了？

我疑惑地看着他们——忽地站起来，轻轻拍拍屁股上压根就不曾沾染着的“土”，丢下一句“你们慢慢聊，我回家了”的话，在他们并不太在意的神色里，我离开那昏黄灯光照映的小世界，渐渐融进朦胧的夜色里。

（待续）

·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