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心置腹（下）

——长篇连载小说《流年》323

文/韦步峰

“我理解你心里的痛处，但不代表一定赞成你的全部……”孙副校长忽然话题一转。

我立刻抬起头，正视着，很想听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什么。

孙副校长却截然而止，站起来去办公桌抽屉里拿来香烟，点燃，又去门外望了一阵，再回来的时候，才接着说：“——当然，我这里说的‘全部’，主要包括你的处事方式。在某些情况下，性格耿直是一种优点，是鹤立鸡群的资本，傲然挺立，却有一种风骨令人钦佩。但耿直、刚强，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我想了想，说：“容易得罪人。”

孙副校长点点头：“是的，耿直的人遇事往往不懂得变通，容易一条道走到黑，全然不在乎外部环境的变化和别人的感受，因为他的信条字典里，根本就没有周转，也不会让犹豫产生作用。这只是一个表象，究其内在的实质，就是所谓‘太刚易折’；关于它的后半句，历来有两种说法：其一，是‘太柔易靡’——我相信这是耿直的人在总结自己耿直吃亏之后说出来的感慨，他们表面上承认了‘刚’‘易折’的事实，因为他们毕竟真的受挫，但骨子里，还是竭力反对‘柔’，认为‘柔’能使人变得萎靡，会让人活得不痛快，拖泥带水。我相信你一定会赞成这种观点……”

“另一种说法呢？”我问。

“呵呵，”孙副校长笑了，他喝一口水，“看看你这急躁的性格，我可以想见，平日里处理事情总是急火火的呢。”

我也笑笑，不觉低下头，若有所思。

“姜校长找你，孙校长。”门外传来脚步声，我和孙副校长一齐转身，见是赵干事。

王干事通过家族关系，被借调到了教育局。说是帮忙，其实是在等待调往县城的机会，终于在上学期正式下了调令，组织关系虽然去了老十八中，但人依然在教育局帮忙。

新分配来的小赵，被姜校长相中，当了干事。他性格和蔼，嘴角一颗黑痣，很显眼，然而他最惹人注意的，竟然是他的笑。虽然个子不高，但笑容却很典型，常常博得不少人赞许的目光。

“你等我会儿，我很快回来，”孙副校长起身后，拍拍我的肩膀，轻声说，“应该是有人事调动了。”

果然，他很快回来了，但脸上似乎正有什么重要的信息在可以隐藏。

“另一种说法，是‘太刚易折，至察无徒’。听说过吗？”他还没忘记我们之间的谈话内容，刚坐下，就说道。

“至察无徒？”

“你也是教语文的，想必应该知道这四个字！”

“还真不知道……”我似乎有些嗫嚅，心绪早从之前的伤痛中迁移开来，转而在努力搜寻这‘查’和‘徒’的意味了。

“这四个字出自《汉书》，原句应该是‘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看到我连声赞许，仿佛已经想起来的样子，孙副校长没有停，“ 很多人知道‘水至清则无鱼’与‘至察无徒’合在一处，就有了‘人如果太精明，就没有伙伴，没有朋友’的含义了。”

“哦……”

“你可以刚正，你可以耿直，但有一个作为基础的问题，需要处理好。”

“什么问题？”我抬起头，心里在等着孙副校长的话题。

“群众基础。”

“哦？”

“当你因为一件事得罪人的时候，有别人替你说话，帮你调解，跟没有人帮你，甚至还落井下石大相径庭。这问题，你是不是从没有思考过？”

“……”

“你还年轻，往后的路还有很长——我相信——我一直坚信，在挫折中成长起来的你，绝对是一个更有活力，更有建树，更有创造意识的教育工作者。”

面对我的不好意思，孙副校长站起来：“怎么样，还生气吗？”

“呵呵……”

“好了，在即将结束我俩的谈话之前，我有一个特别好的消息要告诉你：你之前的老领导——孙富凯校长调来咱学校了。”（待续）

·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