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伦之乐（下）

——长篇连载小说《流年》319

文/韦步峰

孙队长一听，也是大惊失色。他从自己的两居室办公室跑出来，发现没戴军帽，又跑进屋里戴上；再跑出来的时候，还将“一拉得”领带，快速整理了一番。

出到门外，孙队长立刻做出一个重大决定，让全队战士列队欢迎。

从陈雷爸爸停车的地方，一直到卫训队营区入口近50米的路面，战士们整齐地分列两边，一起鼓掌，欢迎这位不速之客。

陈雷的爸爸领着陈雷的妈妈和姐姐，缓步进入营区。孙队长连忙迎上前，立定，一个标致的军礼过后，摆右手示意首长先行。

“哈哈哈，”我说，“孙队长也有毕恭毕敬的时候啊？真该好好难为难为他！”

虽然孙队长跟我可算得上是老乡，但他的为人处世，全然一副高高再上的模样，也从来没把我这个在他的家乡教书的人放在眼里，见面的时候总是爱理不理，仿佛我就是他的兵，理应听他的命令看他的脸色。

尽管在他的屋檐下，我也绝不肯对他奴颜婢膝——如果为了赚点钱就丢了风骨，那我宁肯不赚这个钱。所以，我总是绕开他居住的那个种了很多蔬菜的安静的院子，进营区就直奔陈雷他们的住处。

起初陈雷在营区最后面的那排营房，不知为何，后来全部搬迁到了教练场东边最靠前的那一排。这里一拉溜6个宿舍，住满了卫训队的战士。

一回生两回熟，时间久了，我也陈雷也逐渐成了好朋友。每次我进营区找到他，他对我总是很客气。如果没有学习任务，就陪着我各宿舍走走，替我招呼想拍照的战士，空余时间，就陪我聊天。

他是一个很健谈的人，常跟我讲有关西昌卫星发射场里的见闻。他浓眉大眼的下面，是嘴角两撇醒目的小胡子，谐调里透着刚毅。

在师部医院门岗那里，我见到了赶来迎接我的陈雷。

他在接了门岗的电话之后，是一路跑过来的。老远，就朝我挥着手，连声说着“韦大哥好”。

门岗见状，态度立刻宽松下来，立马放行——连那进门必须要填写的表格，也没让我碰一下。

师部医院位于师部大院最靠北面的地方，连同门诊、病房和化验室，占地面积并不大，但却“五脏俱全”。陈雷和他最要好的战友唐岳峰，都被分配在门诊部。部队医院尽管也从社会吸纳病人，但这里的工作量并不大，没事的时候，他们几个年岁相当的战士就挤在挂号处闲聊。

我的到来，让本已清冷的挂号处顿时热闹起来。

陈雷立刻拎来几个大西瓜，就在挂号处墙根的桌子上，一阵手起刀落，西瓜“哗”地一声裂成均匀的几瓣。

“我常想起你说的孙队长欢迎你爸的场面……”拍完照，我也回到挂号处，与他们几个守在一起。

“哈哈，”陈雷笑了，“我爸那次来看我之后，孙队长特意找我面谈了很长时间。”

“很长时间？”我问，“我很想知道他都对你说些什么。”

陈雷诡秘地笑笑：“能说些什么，无非是怪我不早早通知他，责问我想对他搞突然袭击，又惋惜我爸连午饭都没在那里吃。”

“看来，”我喝一口水，待陈雷说完，接话道，“还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呢——你爸怎么到营房了才换上军装？”

“来看我，是私事，他们开的是地方上的车，穿着军装走路太扎眼……”

“进营房换上军装，显得正式一些，对吧？”未待陈雷说完，我插了一句。

“对我爸一辈的人来说，当兵是他们的工作，军营就是他们的家，无论回家还是工作，似乎已经习惯了穿军装了吧。”

忽然之间，我对陈雷的爸爸肃然起敬起来。仿佛已经看到陈雷的爸爸，正着了军装走路和工作的样子。作为父亲，他想念自己的儿子，但在亲情和职业面前，他依然保留了更多一些职业的气息。

——那么，我是否该用教师气质，来影响我的儿子呢？（待续）

·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