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风光

——长篇连载小说《流年》311

文/韦步峰

向往已久的暑假，终于来了。

——自从喜欢上了摄影，我就更加盼望暑假能够早点到来。在校园里拍照，早已经不能满足我日渐膨胀的摄影欲望。尽管常常出到校园外面，去挽留清风流水的倩影，去呵护挂在青草叶上的摇摇欲坠的露珠。

来往于学校和军营之间，我早已经轻车熟路。

对那个有两株几百年树龄的牛筋子树的狭长的村庄，我也越来越熟悉。熟悉那里的小石桥，熟悉那里搭在路边的石碾子，就连蹲坐在村中央，那幢古老的盖着小黑瓦的石房子前面，向阳处的几个老人，每每遇见我骑着自行车经过，也会朝我会心地点点头。加上村子前后两座石头的大山和村中的石头路，这里整个都是石头的世界。

硬朗不拘泥，颠簸有情调。

我常常从自行车上下来，尽情领略这里的淳朴，这里是清新的，也是安宁的，全然没有喧嚣与繁华，却能够深深打动是过客的我的心扉。

就连空气中时常弥漫着的牛粪味儿，都透着一股醇厚的古朴与热情。

“拍一版多少钱？”一个刚从山里回来的人见到脖子上挂着相机的我，连忙问道。

“三块。”我脱口而出。

“能到我家里拍么？”那人又问，“我儿子刚满月，想……”

“没问题！”

于是经过狭窄的胡同，他那同样狭窄的院子里，出现了我的身影。

“多少钱？”一名老者颤巍巍地问——他刚拍完单人照。

“不要钱，我送您。”我说。

“那怎么好！”老者吃惊地望着我。

“怎么不好，”我一边收起拍照用的大红缎子，一边说，“能为您做点事，我很快乐——我得到了别人无法得到的快乐。”

一只崩出青筋的枯瘦的手，摇向远去的我的身影。

我从小在农村长大，吃着五谷杂粮，嚼过野菜喝过田间地头流淌着的清水，也曾赤脚踩过松软的土地，脚心暖暖的，脚背痒痒的……

我就应该是农村人，我常想。

“过几天我们去海边玩一天，你能跟着我们去吗？”一个年轻的战士用了探寻的口气说，“老家的人都没见过大海，我想多拍几张，寄回家……”

“每届学习班都去的，”当我问李尚伟，他说，“以前都是那个老李，这次，你跟着去吧——有时间吗？”

“当然有，”我说，“放暑假了。”

“哦，”李尚伟恍然，“当老师真好，至少有两个长长的假期……”

于是厨师班大院里的松柏树下，就多了一阵爽朗的笑声，风轻轻的，有山中野草的清纯。还有蝉声，来自遥远的山坳里，那一片并不庞大的树林。

对他们当兵的而言，我充其量是一名不速之客——是我打破了他们原本平淡的生活，我的介入，让他们忽然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但他们给予不速之客的，竟然是如此非同一般的待遇，除了感慨，我能有的，只能是真心对待他们。

我知道，他们的喜欢对我的接近，也是因为我毕竟年轻，跟他们有太多共同的语言，但这些也必须建立在热情、坦率的基础之上。

——在我与他们意外培植起来的融洽里，只要加入一丝虚假，就如同在做熟了的透着晶莹的米粒中掺杂了沙子，少了大饱朵颐的快感，多了小心提防的警惕。

他们去海边的前一天下了一场雨，整个世界就像水洗过一样的干净。

那些熟悉的山峦已经远去，近处的田野，也终于在绕来绕去中变得有些模糊。渐渐地，海的轮廓也越来越模糊，仿佛我们一下子都有跑到了海岸线的底下；只是空气中已经透腥气——我们知道，海，已经不远了。（待续）

·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