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跃欲试（中）

——长篇连载小说《流年》301

文/韦步峰

一中的校园马上热闹起来。

“到访”的二中学生随已在早已规定好了的位置“驻扎”——他们大都站在自己的自行车旁边，簇拥在一起或嬉笑或认真地说着闲话，还不时四处张望，打量着这个对他们来说有些熟悉的陌生的校园。

因为骑摩托，姜校长早我们很久就已经到了这里。看到我们陆续赶来，他也站在校园的主干道上，指指点点，反复强调着“迅速集合”和“遵守纪律”的号令，气定神闲的样子，仿佛正在指挥着他的百万大军。

——这“大军”也似乎是他骄傲的资本，语气郑重起来，倒也透着几分关切。甚至在发现有几个学生的自行车排放不整齐，他竟快步赶过去，亲手梳理了一番才算作罢。

看看我班的学生已经安顿熨帖，我便随了其他后期赶来的教师，往教导处走去。

教导处的门前，最醒目的是一口挂在两棵柏树中间横木下，样子像钢盔的生了锈的钢铃。钢铃很厚，底部像亭子顶儿般绽开，又宛若小姑娘的短裙的摆，轻盈而活泼。

距钢铃不远，停着一辆桃红色的“长春铃木”牌摩托车。众人便都围在它的旁边议论纷纷。这是一中李校长的座驾，据说刚买了不到一个月。

“铃木”很有气魄，有平直的把和向上高高翘起的屁股——人高马大的李校长骑在上面，也该是整个身体前倾往下趴，如果再配上一副别致的细金属边墨镜，即使是道行极高的江湖术士也无法猜出他会是一校之长。

一校之长掐着腰，站在摩托车旁边打着哈哈，不断回应人群里有人送来的恭维。

“一万两千八，”李校长坦然自若，又转身看着匆匆赶来的姜校长，“比姜校长的能稍微贵点——哈哈哈……”

“车高，重心也偏高——骑起来未必安稳，”姜校长当然不甘拜下风，脸上挂着笑，“不如小摩托车，轻便稳当，遇到紧急情况，只要双腿一伸，就能支起来。过个沟儿坎儿的，也不会颠簸得厉害……”

“教化学的就是不懂物理，”早在一旁用了热切切地眼神看着“铃木”的祁老师一下子又找到了对话姜校长的机会，“小轱辘过沟儿稳当吗？”

“那么，你教什么？”赵凤奎正在祁老师身后，一手捏着自卷的纸烟，一面鼓着嘴，嬉笑着说道。

“哈哈哈，”姜校长一下子得了根“救命稻草”样的笑起来，“大轱辘沉，撞击地面的力量就大，当然不如小轱辘稳当了——跟你这样没学问的人说得再明白也没用！你去看看你们班的学生吧，盖淇伟正和几个姑娘子疯闹呢，成什么体统！”

祁老师很夸张地一吐舌头的同时将脖子使劲一缩，一本正经地转向众人：“什么叫嘴上说不过权力压得过？这就是。”

望着祁老师离开的背影，李校长翘起小胡子，不无感慨地说：“真行啊，老姜，就连学生的名字你都记得上来啊！”

“没办法，学校小，要像一中这么大，我当然也不记得！”姜校长显然将李校长的惊叹视为嘲讽，并立刻反唇相讥。

——其实那俩学生都是姜校长村里的关系户，他当然很记得。

对于已经熟悉了考试程序的我来说，当然很明白学生在进入考场前后所应注意的问题。看看将要入场，我将全班学生召集到一起。

除了姜校长临时布置的重点，其他也不是什么新内容，很多“注意事项”早已经在备考的时候反复强调过。姜校长通过王主任传话：如果有一中的监考老师为难咱的学生，应当场向我校监考的老师反映——为确保公平，每考场的两名监考教师每校一个，而且担任主考、监考的总数也基本保持一致——如果不能得到有效处理，待考试终了联系班主任……

我一边说，一边暗想：这是什么狗屁重点，简直是在人为制造紧张空气——尽管学校有两家，但在一个教育环境里明晃晃地搞小团体主义，至于吗！想归想，但集体的意志必须服从，也必须及时传达给学生。

学生们都伸长脖子，听得很认真很认真，忽然让我感觉很惊讶——印象中，在我说话的时候，他们似乎从来没有如此神情凝重过，仿佛厉兵秣马已多时，只待刀剑快出鞘。（待续）

·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