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堂入室（中）

——长篇连载小说《流年》288

文/韦步峰

有了姜校长的许可，我再也不必遮遮掩掩，完全可以放心大胆地频频举起相机，拍自己所喜好拍照的一切。

运动会结束，我很快将照片冲洗出来，趁姜校长空闲，进了他的办公室。

“怎么这么多钱？”瞅一眼我一并递过去的盖有税章的发票，姜校长露出显然很惊讶的样子，“那天你不是说6毛吗？”

“……？！”我楞住了，简直岂有此理，“校长，您的意思是，我去洗一张多少钱，给学校多少钱，是这样吗？”

“小韦，”姜校长将抓在手里的照片“啪”地一下放在桌面，身子往椅子上靠了靠，双手搭在一起，“作为学校一份子，完全应具备为学校谋利益的意识——我们学校没有多少钱，这里多花一块，别处就要少花一块，一旦这‘别处’必须要花，就只能在‘这里’节省了……”

“关于学校里的钱怎么花，不是我考虑的范围，我只知道拍照的大众价格——之前咱找照相馆的人拍照，不也是这个价格吗？”我指着发票说。

“照相馆是照相馆，你是你。”姜校长在我说话的时候，向窗外看了一眼，好像早已经料到我会怎么说，他需要作的，只是在等我把话说完。转过头，他又说：“照相馆有营业执照，需要负担的各种费用很多，当然价格高，而你照相，是业余爱好，趁此机会为学校做点贡献，难道不可以吗？”

“校长，我需要说明两点，”我说， “第一，此前我们并没有就价格做过任何商讨，我没问，您也只是问我去洗一张多少钱；第二，您在照片冲洗出来，发票开出来之后再这么说，是不是有点……”

“这是你当时应该问的呀？”

“您有这种想法，当初不也没说？”

“好吧，”姜校长重新将放在桌上的照片捡起，抓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比对，又显然地有些不耐烦。至于他在比对什么，我并不清楚，只是看到他看照片看得很仔细。

“拍照片，是为了上报材料和保存档案，用不了这么多张，” 不一会儿，姜校长就将一摞照片分为两份，顺手将距我最远的一份收起，又拉开抽屉放进去，“这些，内容多有重复，学校不能要这么多……”

我拎着被剔除出来的照片出到校长室门口，又折返过去：“那发票是不是需要我拿回去改一下？”

“开出来的发票怎么能改呢，你重新去开吧。既然不认同6毛，那就按照一块钱一张开吧，”姜校长已经站起来，从旁边桌子上的水壶里往茶壶里倒开水，“之前的，就放我这里吧——拿回去也没用。”

我有些郁闷，立刻想翻开脑海里的词汇储备，想尽快找到一些世界上最恶毒的词汇——即便不能说出口，也要在心里骂个痛快。

我神情沮丧，甚至有些气呼呼地回到办公室，坐下后，一句话也不想说。

简直没道理，娘希匹！

——《大决战》中蒋介石的样子浮现出来。

我不可能在单位里找到持有相同“政见”的朋友，将此事一吐为快，只能打掉牙往自己肚子里咽。

也罢，纯粹怪我自己。

——就价格问题，当初为何不跟他明说呢！

既然他明摆着要宰我一刀，即便当初说了，他也还是有别的方法来对付我……

——马上，我又可怜起岳飞来了。

忽然，我眼前一亮：不是底片还在我手上吗，好吧，东村受损西村补！

我很快将新发票开回来了，还洗了厚厚一大摞照片。

我将发票递给姜校长的时候，他正在优雅地看着报纸，见到我，略一沉思，马上点头示意我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我没有坐下，只是将发票往他跟前一放：“校长，这是新开的发票——钱我不要了。”（待续）

·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