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速之客（下）

——长篇连载小说《流年》283

文/韦步峰 

老张的断言是对的。

当我下一个周日再回到军营的时候，我的身边已经聚集了越来越的战士，他们纷纷摆出各种造型让我接二连三地拍照，有用来寄回家的，有送给女朋友、同学的，都说我拍的照片不但清晰而且有个性。如果没有个性只有共性那才可怕，我心里隐隐约约，但嘴上还是随了他们的赞誉说些客气的话。

我想出来的拍照特色，是让战士戴上军帽，打上领带，行军礼的时候拍侧脸。这样拍出来的效果出奇地好，军人的风姿，男人脸部的轮廓清晰可见，太有阳刚之气了。

而那叫“棍儿”的老师傅到真的成了光棍，稀稀落落的几个人围着他——我猜想，那是在清账。因为一转身，那几个刚才围着他的战士，就出现在我身边让我为他们拍了。

相机的快门“咔嚓咔嚓”响，我身边围拢过来的战士越来越多，几乎有些忙不过来了。但我更加沉着，更加用心——为了拍出更好的效果，我甚至将战士们站立的姿势改了又改，听明白了他们的意图，我马上就能给出拍摄建议。

“多少钱一个胶卷？”一个三级士官，在远远看了我这里的情况很久之后，终于走了过来。

他个子不高，额头很大，说话的时候仰着脸带着笑——属于路西面厨师班的领导成员之一。

“卖16元一个，你用，不用花钱，拿去用吧。”我立刻从包里掏出一个“港装”富士胶卷，递给他。

已经尝到先礼后利甜头的我，越发相信小恩小惠的魅力就在于可以创造奇迹。

“那老头多少钱一个来？”大额头士官问跟在他身后的一名战士。

“好像是18，也有20的情况——是，常常就是20。”战士先是含糊着，随后马上态度肯定起来。

“是啊，当兵的本来就没几个钱，卖个胶卷还那么贵——你去跟你们班里的战士们说说，往后谁想拍照，找这师傅……”大额头将胶卷揣进口袋。

耶！

我心头一阵狂喜——小恩小惠真的魅力无穷，爱死了！

我用一个小小的胶卷敲开了厨师班的大门——这那里是胶卷，分明是试金石啊。

不出所料，没过多少时间，厨师班的大院里呼啦啦出来一群人——应该是遵从了士官的建议。

又是一通忙碌，我的额头上，甚至都渗出汗珠了。

大额头一直陪在我旁边，还时不时地帮我招呼着那些暂时没有排上号的战士。

将近一小时的忙碌，终于有了一点清闲，我将相机放进包里，取出一盒香烟递给大额头：“抽烟么？”

“不抽，”他摆摆手，表示拒绝，“对了，你午饭在这里吃吧。”

我从未受过如此良好的待遇，听了他的话，顿时不好意思起来，嘴里忙不迭地说：“不了，不了，我包里带了火腿肠，简单凑合一下，大约一点多的时候回去洗相片——或许午饭后还有战士拍照……”

“你就别客气了，”大额头马上朝院门口站岗的战士招招手，“你跟炊事班说一下，中午有客人一起吃饭，加两个菜；还有，跟潘校长打声招呼。”

好家伙，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小的临时单位，建制还挺正规，校长都有了。

岗哨一溜烟跑了。不大一会儿，从院子里走出一个大块头的士官，也是三级。

走到我跟前的时候，主动热情地打着招呼。

言谈之间，我知道他就是那个大额头说到过的姓潘的校长——厨师班里的最高负责人。

潘校长说着很浓厚的淄博方言，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眯成一条缝，也是很和善。

我被领进厨师班大院，又被让进潘校长“家里”。

——他在厨师班二层小楼的一楼安了一个家，跟随军的妻子同住。他们家的客厅，也同时兼用成了餐厅。

吃饭前，六七个人相继落座——他们应该都是厨师班里的领导机构成员。

尽管他们的脾性跟他们的相貌一样，都有显著的不同，但随和确是他们共同的特点。

“给，”紧挨着我坐的大额头递给我16元钱，“买胶卷的钱。”（待续）

·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