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适从（上）

——长篇连载小说《流年》272

文/韦步峰

我很久以来隐约担心着的事，还是发生了。

——太过突然，突然得仿佛都令我毫无防备。

我静静地，看着月光下分明已经显出红粉颜色的张丹梅的脸，内心深处忽然涌出一种久违了的冲动。

但这冲动还是被我强压了下去，我干咳了两声，又下意识地裹紧了大衣：“咳咳，真的很冷了呢，进屋去吧……”

见张丹梅依然没挪动地方，我原地又跺了几下脚——我的脚，真的有些冰冷，仿佛已经赤脚踩进了冰雪里，无论如何没有一丁点儿温暖的去处可寻。

张丹梅还是没有挪动地方，也没有再说话。

尽管我已经将视线转移到了别处，时而朝浸润着青烟袅袅的屋子里望几眼，时而回头，去看已经爬上前排教室山脊的圆圆的月亮。

那月光，照着散布在月亮周围的浮动着的云朵，半边儿洁白多半边透着逐渐拉起的青黑色。

“回教室里去吧，外面真的很冷——许是化雪吸收了空气中更多一些的热量……”我再一次给出建议。

回到家的时候，小唐早已经搂着儿子睡熟了。我蹑手蹑脚跑到厨间，查看了炉火。

见是新填了煤块不久，炉火正呈现逐渐走旺的状况；又扫一眼锅台上陶瓷大花盆里的碗筷，见早已经洗刷得干净，正在被倒转过来空着水。

我终于放心下来，又蹑手蹑脚经由火炕间，回到卧室。

放下门帘的一瞬间，我长长吐出一口气，将随手脱下的外套往床边不远处的椅子上一丢，只一转身，身体直直地仰面朝上地跌落在床上。

十指在胸前交叉合拢，又很自然地往下挪动了一些；鞋子也没脱，右腿叠在左腿上面。

眼前这世界，是我的么？

——我忽然问自己。

也唯有眼前这世界，或是只有眼前这段时间，才真的属于我。我的心绪可以任由自己的臆想，走过峰峦，越过山谷，去那不知名的地方，沐浴着明艳照眼的暖阳，去采撷属于自己的好心情。

张丹梅的眼神，历历在目；包括她说过的那句令我心动不已的话，也仿佛萦绕在耳边了。

我三下五除二地脱了衣裳，钻进暖融融的被窝。

身体顿时舒展得说不出来的大，等到身上的寒气渐渐消失，我也终于可以在被窝里尽情地伸伸懒腰。

忽然想起，我竟然忘记查夜了。

按照约定的制度，我要在学生下了自习，回宿舍睡去之后才能回家睡觉——但今天，我竟然鬼使神差地先学生躺下了。

被窝里犹豫半天，我还是重新穿上衣服，轻轻开启了已经上了锁的门。

“你去哪？”身后传来小唐的声音。

“哦，你还没睡啊，”我回头，“我忘记查夜了呢……”

“不是已经躺下了么？偶尔一两次不去查夜，也没什么事的，”小唐显然并不支持我回来之后再出去，短暂停了一会儿，小唐又说，“实在要出去，带着手电筒吧——在方桌上。”

我取了手电筒，又关上门，出到院子里。

再回到家时，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先前对被窝里温度的向往，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颓然地仰卧在沙发上，头使劲往后靠，看看就要倚着墙了才收住；双眼微微闭着，嘴巴张开。

想起再见到张丹梅的时候，她有意绕开了我站的地方，还特意跟同行的女生有说有笑，甚至连朝我看一样的机会，也没有，我忽然心里空牢牢的。

——可是，为何希望她朝自己看过来，难道是向往亦或是期待？

既然无法解释自己的言不由衷，那就不要沉浸在别人的希望里——我暗暗警告着自己，竭力想摆脱这份奇怪的心情。

“你好像有什么心事呢……”小唐掀开门帘，进到卧室，幽幽地说。

“没……没有啊。”

“不对，你有心事，”小唐在床边坐了下来，“说说吧，要不然肯定睡不好。（待续）

·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