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海无边（中）

——长篇连载小说《流年》267

文/韦步峰

但大家都能容，都能理解姜校长的“特立独行”。

或许，在这些人心目中，校长原本就应该是这个样子——他们毕竟生于斯长于斯，从这所学校诞生或他们自己来此地工作开始，所耳濡目染的，也便是此种情况——校长就应该与众不同，其“以校为家”的最高境界，便是就连学校的公物也完全有资格视为自己家里的物品，据为己有都正常，还怎么会有什么不正常的呢？

当教师与校长发生矛盾，尽管众人也还在围着积极观望、热情打探事情的原委，仿佛正要有强烈的正义感即将呈现，但骨子里，早已经趋向了校长的观点。之所以还在不厌其烦，也无非是在“助纣为虐”，观赏着当权人正将批评的内容和责骂的语气巧妙融合在一起，形成一股汹涌的洪流，将敢于与校长作对的人淹没——甚至冲击得干干净净，没了一丝痕迹才算过瘾。

这是一种自我亵渎，至少在这个时候，很多人选择了主动向校长靠拢——即便校长的确有错的可能，但他们还是宁愿相信校长是对的——校长怎么能有错呢？

面对此种僵局，不去给反对派落井下石就已经算是有仁慈之心了，求得一个公理，获取一份公正，简直难于上青天。这正如鸡群里被“头领”欺负了的那只鸡，它所受到的真正伤害，是随后演变成的整个鸡群对它的群殴。被群殴的鸡有错吗？可能有；欺负鸡的“头领”一定都是对的吗？当然不一定。但结果早就摆在那里，无论是否有错，无论是否一定是对的。

实验室建成之后，姜校长邀请了很多领导——有其他学校的，有镇教委的，还有县教育局的——前来参加实验室启用前的“揭幕”活动。

他们在实验室各个屋子里进进出出，脸上当然洋溢着快活的神情——谁都知道，一通闲逛过后，注定又是山珍海味自顾将来摆一桌子，又将甩开腮帮子大饱朵颐。

整个校园的上空，于是就回荡着酒气、菜香和因酒而起的推杯换盏的喧哗声了——他们喜欢在学校里就餐，除了可以不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就连酒菜都可以自己做主，不够就做，做好就上，反正自己食堂有工人，反正我的地盘我做主——不用白不用，不喝白不喝。

在姜校长宴请的宾客里，总有几个熟悉的面孔——除了县教育局的实权派领导，就是他自己的陈交旧好，诸如能喝二斤高度白酒的李德贵校长，酒令堪称一绝的县教育局仪器站郭一杰老师和能连喝两顿而丝毫不会露出醉意的姜校长的老上级王德和校长。

如法炮制，新实验室启用后不久，姜校长决定将全校里里外外全部粉刷一遍。

——姜校长的原话：“既然上了档次，那就再轰轰烈烈崭新一把！”

闲来无事，我便常常走过去，看粉刷涂料的工人们忙活。

 “不是三七分配么？” 他们歇息的时候，宋延昌与他们攀谈起来，竟然说到了利益分配的敏感话题。

但工人们丝毫不避讳，看看老宋也是明白内情的人，索性和盘托出：“是三七了，可谁三谁七大有文章……”

“哦？……”一旁听话的我，忽然冒出个疑问，正要问，却被宋延昌从背后捅了一把。

但那工人并不在意，神态悠闲地点燃一根纸烟，待青烟袅袅，继续说道：“你们学校这活儿，我们本不愿意接——可一旦中断，怕是日后再也接不到其他建筑工程，就只能忍痛割爱，强忍着赔血本——他得大头，我们得小头——也还是要做。你们看，我一桶涂料兑了六桶——按照建筑工程要求，三桶也不少了……”

停了一会儿，他又说：“呵呵，羊毛出在羊身上，算来算去我们也不会赔太多，倒是这涂料的粉刷的质量，就不敢保证了呢！”（待续）

·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