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之蹈之（下）

——长篇连载小说《流年》263

文/韦步峰

渐渐地，那只被众人围追堵截了大半天的老鼠，已经明显有些体力不支。其逃跑的姿态，由之前的快速敏捷，甚至可以垂直起跳，攀援着陡峭的墙壁越过障碍，变得越来越慢，甚至越不过绵软的编织袋子了。大家继续喊打，明显加大了进攻势头，使得老鼠满屋子逃窜的圈子越来越小，甚至，离开墙角，直接在地面上奔跑。

“昨晚和老公抓到的那只老鼠个头这么大，甚至有略微发黄的毛——都将我家的饭橱子咬了个洞……”于桂兰用手比划着，煞有介事。

“那它在你们家生活了很久，吃你们家饭长大的呢。”正拿着棍子满世界追着老鼠奔突的孙老师抬起头，笑着说。

“可不是么，实在忍无可忍了，才半夜里起来抓……”于桂兰正说着，突然向空中猛然跃起，“我的妈呀——”。

——那只老鼠冲着她站的地方跑了过去。

这老鼠，真的很可怜。

大概它做梦也没想到，原本认为很安全的办公室，在栖息了很多日子之后，会最终成为它的葬身之地。

老于那抽屉，本不经常打开，里面装着什么资料，我并不清楚，只是感觉应该都是很重要的资料。

——否则，也不会在要统计考勤信息的时候，去打开。

“啊！”

随着于桂兰更大声的惊呼，办公室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那只老鼠，正在没命逃窜的老鼠，横躺在了地面上。

甚至有很多人都没明白怎么回事的情况下，老鼠就已经毙命了，死得相当干脆，也没有理由不干脆。

老鼠的脑袋，被于桂兰尖尖的皮鞋跟结结实实踩了上去，瞬间被砸得稀巴烂。

原本正逃跑得热火朝天的老鼠，瞬间长拖拖躺在地面上，小小的脑袋，已经变成一滩殷殷的血渍，再也没有办法分明起来。

我见过很多种姿态的老鼠的尸体。有被水淹死的，全身毛皱皱巴巴起来，犹如落汤鸡；有被火烧死的，全身毛化为乌有，肚子隆起得老大，肿胀得犹如成熟了的冬瓜；还有被老鼠夹子夹死的，干瘪下来的躯体，虽然有些目不忍睹，但从没有见到有老鼠如眼前般被砸碎脑袋的惨烈死法。

我惊呆了。刚才因为惊吓而跳起来的于桂兰的宛如一只硕大蝴蝶的身影，一直浮现在眼前。

——亏她的躯体那么丰满，还能跳得如此之高。

老鼠的尸体，早被老于利索地收拾出屋子，在小黄楼的空地上挖了个坑埋掉了。

众人将满地狼藉收拾停当，办公室里一切家什、摆设又恢复了原貌之后，纷纷坐在座位上歇息。

“这老鼠太可恶，”收拾抽屉的老于恨恨连声，“把教师考勤簿嚼碎了大半……”

“哈哈哈，太好了——”于桂兰笑了，“那我们的请假天数，不复存在了！”

大家也都跟着笑。

老于也是笑，但停了一会儿，他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太好了，被嚼碎的是上学年的……”

风，静悄悄的，没有一丝被惊扰的迹象，仿佛这世界从未有过被惊扰。忙碌了好一阵子的我，忽然想出到阳台上去透透气。

手扶着栏杆，朝西面的操场那里望过去，正看到小唐抱着孩子坐在秋千上，轻轻在晃动。

——我的已经有些轻松了的心，忽然又被提到嗓子眼上。

奋力地朝小唐挥挥手，示意她快些离开那秋千，但小唐依然故我，全然没有朝我站立的二楼看过来。

趁着办公室里关于刚才喊打老鼠的话题，又掀起了新一轮的讨论的机会，我快速下了楼，朝操场西面的空地走去。

“上班时间，还可以哄孩子吗？”回来的时候，正遇见姜校长从他的办公室门口看过来，等到我上了楼梯，他已经赶过来，对着我说。

“没有啊，我只是觉得那里不安全，过去告诉小唐一下，并没有占用办公时间呢。”

“岂有此理，我明明看到了，怎么还这么耍赖！”（待续）

·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