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望所归

——长篇连载小说《流年》256

文/韦步峰

不知为何，看一眼媳妇生了女儿转身就走的那人的身影，时常出现在我的脑海，尽管我只是从小唐的描述里听到过。

尽管眼前的世界有些浮躁，或者已经露出浮躁的迹象，但与旧社会相比，毕竟前进了一大步，特别是经过近二十年的改革开放，国民的意识毕竟随着物质文明的提高而有所提高了的，怎地连一个小孩子的性别都无法接受，立刻暴露出那封建、落后的反应？

我为生女儿的那个产妇鸣不平，也为还没有来得及看清人世间的那个女婴鸣不平——她们有罪吗？

既然没有罪，缘何从一开始就要遭受不公的待遇，她们以后的日子，该怎样度过。

言及我的心思，小唐并没有表态，只是盯着墙壁上“生男生女都一样”的宣传画看了一会儿，眼神在经过短暂的黯淡之后，重又回到儿子的身上。

儿子很好动，也很爱哭。

常常有些莫名其妙地将响亮的嗓音充满整个房间，还时常踢腿，伸胳膊，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妨碍了他的生长，非要做出不同凡响的强烈反应。

我忍不住将他抱在怀里，上下颠簸几下，还学着别人的样子“哦——哦——哦——”连声。

“恭喜你俩，孩子很健康——给，这是孩子的出生证明，收好吧，办户口和独生子女证要用到的……相护士长交代过，有什么事，尽管去找我们……”小护士脸上笑盈盈的，将一张盖着医院大印的证明放下后，很快离开了。

“对了，”小唐好像忽然想起什么，“知道我为何生得那么快么？”

“我哪知道，当时我还一直感觉奇怪，忙起来，竟然忘记问了。”

“催生针多打了一支。”

“啊？”我嘴巴张得老大，“打多了，没事吧？怎么回事？”

“本来，相护士长已经让人在吊瓶里加了一支催生针了，但她临下班的时候担心护士忘记了，就又嘱咐了一遍，结果第二次嘱咐是另外一名护士——就目前情况来看，多打了一支应该没事的……”

接下来，是小唐絮絮叨叨说产房里的一些事，有的女人喊叫的声音特别大，甚至都嚎啕大哭，惹得护士心烦意乱，连声呵斥之；有的女人因为紧张，迟迟不肯分开两腿，结果护士们生气，暂时将她丢到一边；有的女人生孩子的时候不会用力，尿都出来了……我对这些不热心，也不担心——我们家找了熟人——倒是时常吮吸自己手指的小家伙最惹我的眼。

“你说，”我转头对小唐说，“他在你肚子里的时候，是不是就经常吸手指头啊？”

“哈哈，兴许是呢。”

第二天一整天，我没回单位，鉴于留院观察两天，如果没什么事就可以回家的医嘱，我决定留下来陪着小唐。

妈妈一大早就来医院了，带来不少可作尿布的布片，都剪裁、缝补得很熨帖，也很方正。

——这是妈妈昨晚劳作的明证。

我仿佛看到她剪刀剪过，又一针一线地缝缝补补，尽管熬到深夜，但她的脸上依然挂着笑容。

妈妈的年纪并不大，却抱上了孙子。

我甚至可以想见她昨天在村口下了车，也将这喜讯宣传了一路时的表情。

可是年龄也还有些小的我，真的做好要当父亲的准备了吗？

面对着眼前的小生命，我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他，才是应该的；我能做好作为一名父亲的职责吗？

看着小唐逐渐从疲倦中复原的神情，我果真有些欣慰了。

又过了一天，小唐如期出院。

当我用雇来的出租车送他们母子回到家里，我的心终于归于平静。

父母将平时他们住的有火炕那间房让给小唐，又在锅灶不停地生着火，烧水、炖猪蹄……

爸爸在灶间的房门口转来转去，忽然停下来，对妈妈说：“我能看看他吗？”

“能啊，看你想孙子想的！”妈妈笑了。（待续）

·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