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口铄金（上）

——长篇连载小说《流年》248

文/韦步峰

“小由不在，确实少了许多味道，变单调了呢。”于桂兰忽然说。

小由去了成人教育学校，众所周知，而他终于能够被人一次次提起，也源于他亲自创造出来的奇闻异事。

首先，询问我的父亲的姓名一般的弱智事件，也同样在别人的身上温习过，但得到的回应，却绝非如我般的沉静与不动声色，差一点遭到谩骂还是轻的，据说曾有同事当时就因其对自己父辈的不恭要对他拳脚相加，多亏众人劝阻，小由算是又逃过一劫。

至于他非要强占了学校体育器材室里的跳高用的海绵垫子，来当自己床铺上的棉垫子，让体育组的邢老师大为光火，竟然还能铺着刮胡刀之类锐利器具睡觉，则纯粹属于个别“案例”，用不得摆上台面，做精密剖析。

然而小由不思悔改，常常也是耐不住寂寞，瞪着两只不知道灌注了什么晶亮物质的眼珠子，四处寻思热点话题。

“你的裙子上破了好几个窟窿。”小由向南一瞅，立刻发现了我的老乡小于穿着的孔雀屏一样花纹的裙子，甚至用了指着的方式说道。

但小于并不去理会，继续埋头做自己的事情。可是小由不肯罢休，同样的话题又重复了三次，全然没有在意小于的脸上已经有些微红。

“嗯，知道了……”小于轻声答应着，也还是没有抬起头。

然而已经当自己是哥伦布了的小由还是不肯罢休，又将嗓门提高了三度——甚至是嚷着一般：“你的裙子破了，能看到里面啦！”

小于实在坐不住了，气呼呼地站了起来：“由老师，谢谢你的好意——请你没事别盯着我的裙子看，好吗？”

“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实在憋不住了。

被众人笑得有些丈二的小由忽然显得很无辜，神情严肃地高声说：“你们没看到，我看到了，笑什么笑……”

“由老师，”我接了小由的话题，“你没发现于老师都气得出去了啊。”

“她自己爱出去，管我什么事，我好心告诉她的裙子破了，怎么这个态度，太不可思议了……”

“哈哈哈，不可思议，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众人里有学着他的口吻重复他的话的人。

“我跟你说啊，由老师，”老于也坐不住了，“办公期间，别去关心不应该关心的事，认真备课不好吗？”

面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老于的话，小由突然暴怒起来：“我怎么就不认真备课了，难道工作累了，转转脑袋还成了要批斗的证据？你这领导，到底是怎么当的！”

小由说完，也气呼呼地出去了。

在他的身后，又是一阵热烈的笑声。

“有件事，我还没说呢，”于桂兰看小由出去了，急不可耐地打趣道，“那天我们闲谈，说到讨媳妇。小由言之凿凿地公布了自己的选媳妇标准：除了具有本科学历，还要有仲老师一样的身条，更要有小于一样的文静……是不是，仲老师，当时你在场。”

“别听他胡咧咧，说话没个正经脾气。”仲老师脸也红了。

“这个小由，真是个活宝，”教政治的孙老师放下手里的报纸，意味深长地说，“自打我们学校建校到现在，就没遇到过这样一个人……”

一直笑眯眯的宋老师双脚从椅子撑上放到地面，豁地一下站起来，背搭着双手，正色说道：“你到这学校才几年——还‘自打建校’时候说起。”

“哈哈哈，我说得时间长点不行啊，难道非要用严禁的科学数字才有说服力啊！小由压根就不是个常人……”孙老师继续打趣。

忽然想起小由的身世。

我沉闷下来，脸上的笑容正在逐渐消失。

小由读的是师范专科，两年的学制，他读了三年。

——似乎他中途病休过一段时间，至于原因，据说是因为脑部疾病。

既然已经是神经类的疾病了，也怪不得会如此另类。而他的家庭，据说早在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曾因为感情不和而离异。

忽然，我有些沉闷，这样家庭里走出的人，就已经很值得可怜了，为何一定要将他取笑得犹如一条落了水而正瑟瑟发抖的狗。（待续）

·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