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手好闲（中）

——长篇连载小说《流年》234

文/韦步峰

如今的等待，果真是一种割舍不断的煎熬；怅然若失起来，竟也越发感觉到前路的渺茫。

“理个怎样的发型？”我终于坐进椅子里，洗发的少妇在我的胸前围上一大块污渍斑驳的白布，一边用梳子梳理着我的头发，一边例行公事般的问道。

“嗯……理得短了不好看，”我盯着面前镜子里的我的脸说，“如果太长，又碍事——往后梳如何？”

“当然可以，再打上点定型发蜡，油光光的大奔头，还有风度的呢！”

我的原本试探性的突发奇想，经由他的不经意的鼓噪之后，立刻坚定起来：“好，就照你说的理。”

剪了鬓角，修了发梢，又将所有的头发用梳子抄起来修建整齐；然后坐在洗手盆前，任挂在墙壁上的水桶里的水肆意地冲洗过后，还在头发上有不断的水低落的时候，重又坐进椅子里。

镜子中的我的样子，如同落过水里的狗，毛发都粘连在一处，参差起来，顿觉可笑。

“什么地方，你看着不满意吗？”洗发少妇一边用毛巾快速抚弄着我的头发，一面似有惊异地问道。

“没有，只是感觉自己的样子有些滑稽……”

“不要紧，一会儿就成港客了呢。”

果然，她捣鼓了一阵吹风机、剪刀、梳子之后，我头顶上几乎所有的头发都一律向后梳过去，涂抹上定型摩斯之后，我的头发线条分明地根根笔直地向后，在额头上隆一个好看的“造型”。

这是我么？

——连我自己都惊讶不已。

出了理发店，骑上自行车往学校走。

一路上，顿觉头顶上冷风飕飕的，竟然有一种意外掉了裤子，而萌生的透心凉的尴尬。

回到学校，我的发型立刻爆出冷门。

——这样时髦的发型，同事只在影视剧里见到过，如今明晃晃活生生出现在他们面前，怎能不多看几眼呢！

在他们表面赞叹实则惊愕的神情里，我俨然成了怪物——至少也是流里流气的，像个阿飞。

更轰动的时刻，是我出现在讲台上的时候，全班学生几乎无一例外地将视线集中到我的头发上，一个个脸上在憋着笑。

“干嘛要弄成这样的发型？”下了课，我走出教室，身后跟着捧着一摞作业的张丹梅，拐过教室前的水泥路，上到甬道的时候，她忽然问。

“嗯……理发师给弄的呗——当时我也搞不清状况了，人家一说，我就答应了，”我回头接了她的话，“不好看，是吧？”

“不是，”张丹梅笑着，“是相当不好看！”

“还能将你们的眼珠子难看出来啊？”我的脸上褪去了笑容，沉了下来。

“不过，”张丹梅说，“你常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老旧的发型时间长了，改换一下样式，也未尝不可，可你的跨度也实在太大了点了吧。

“嘿嘿，”见我不说话，张丹梅紧跟上来，走到我身边，歪着脑袋继续说，“说实话，蛮好看的呢——只是很多人不懂得欣赏罢了。他们会以为……”

“什么？”

“这么说吧，可能在他们心目中，只有游手好闲的男人，才注重自己的打扮。”尽管张丹梅说话的声音很低，几乎有些自言自语的腔调，但我还是听得很真切。

是啊，人有一万个理由改变自己的形象，但只要与从事的职业或人们的世俗理解相抵触，这些理由便统统可以成为别人惊愕或是耻笑的证据。

——那么，我去村口新开的那家舞厅跳舞，当然也是游手好闲的证据了。

（待续）

·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