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手好闲（上）

——长篇连载小说《流年》233

文/韦步峰

与学校毗邻的村庄之中，最近的一个因为是塑料厂和学校的所在地，人员流动性比较大，所以有点小城镇化的格局。

村中有一处如我老家一般的十字街，只是有些畸形。东西走向明显“肥大”，路两边遍布各色店铺；而南北向，只那“十字”往南通往公路的一段还算宽阔，当街的厢房也多改成店铺或某某加工厂的模样，至于向北的一段，简直就是由一段一段老式胡同拼接而成，狭窄而错落，有几处的路面是石板铺成的，有几处住户的院墙竟然是乱石堆成的。

若不是赶集和购买急需的日用品，我很少进村来溜达，尽管村子里的很多人也都熟识。但随着小唐身子的越来越沉，进那家设在“十字路口”中心的诊所的次数，也越来越起来。

我不太喜欢那个总是鼓着眼珠子煞有介事问诊的姓刘的女医生，除了她身上有刺鼻的烟草味，说话的方式也往往令人不爽——常常是口大吃四方般的豪迈，全然没有一点女人味儿。倒是她的跟我年纪相仿的女外甥还有些可人之处，一口纯正的东北话绝对是这小村里的一道优雅的风景，况且她总爱笑，自有一种温柔感。

“唉，怕是这抢来的外甥，最终也能被她带坏了……”我常常在返回学校的路上，脱口而出。

“瞎说什么啊，”小唐当然很不满，“你看人家姨妈外甥的，关系处得多好！”

表面看起来，自然是关系融洽得不得了，这外甥已经出徒，打针、输液、抓药，样样在行，而且她那句“配合着吃”不知让她姨妈多赚了多少钱。

所谓“配合着吃”，就是额外搭配上其他的药，让患者一起服用。譬如有人要买很便宜的消炎药，块八毛钱，她却能够找出消炎药有刺激胃的副作用，非要再加几盒中成药一起服用。

——我就被她“配合着吃”了好几回，医生的好意好面子拒绝不得，医生定的价格，又往往回不得，就只能大包小包带很多药回家。

不过刘医生很随和，无论何时，随叫随到。在病患眼里，有求必应就是好医生，尽管她会毫不客气地收取出诊费，但也算是帮了大忙。

诊所去得久了，我便成了这小村里的住户一样，很受了村民们投来的热情的目光和话语的问候，渐渐地，倒也不再陌生。

我常到的去处，除了那家由一个瘸子开办的袖珍农村信用社代办点，还有众多理发店。

小村街头街尾的理发店，用不了几天就可以突然冒出好几个来，起生发的速度的确令人咂舌。

店少了，会让消费者失去选择的权利；而店多了，这选择权也不见得还在消费者手里。

我就随便往一处钻，至于下次是否还来这家，全在乎剪出的发型是否被我认可。

“能不能让我陪着你走，既然你说留不住你。回去的路有些黑暗，担心让你一个人走……”

正在坐等轮到我的时候，忽然听到理发店那架老式的双卡录音机里播放出动听的曲子，似曾相识。

我赶紧探身过去。

哦，是陈升，是他的《把悲伤留给自己》。

多年前，这个声音曾经令我感到亲切；准确地说，是在我刚参加工作不久，这悠扬的绚烂曾令我无限感动：“把我的悲伤留给自己，你的美丽让你带走。我想我可以忍住悲伤，可不可以你也会想起我……”

如今，我独自一人，逡巡在这么遥远的小村庄里。陈设简陋的理发店里，杂乱而散发着几乎有些发霉的气味，竟还能让我寻到一丝遥远的慰藉。那些满载着我的梦想的当初，忽然席卷而来。

我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对你。（待续）

·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