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火如荼（下）

——长篇连载小说《流年》229

文/韦步峰

我好想注定是局外的人，又好像被什么东西牵扯着，深陷其中，身不由己的那种感觉。

王长林就坐在我身后不远靠窗的位子上，阳光正照在他的脸上，竟然还是往常里简单的平静如水。

难道我希望他此刻焦躁不安，还是喜欢看到那脸上正有愁云堆积，渐渐浮现出仇恨的模样？

我不停地问自己，但又怕见到我想象中的他的模样。

——这样就挺好，太意外注定会有不平常的事情发生，我暗暗说服自己。

但似乎又更加希望看到他的不同寻常的表情，至少，应该饱含鄙夷或是气愤的神情。

然而他依旧平和地坐着，也偶尔跟身旁的人点头示意。

而徐老师，一动也不动地坐在我前面不远的位置，偶有回头时候，也是往日里常有的稳重气质，很是波澜不惊的神情。

到符合晋升条件的人员述职的时候了。

他们依此走上会议室的讲台，照着拿在手里的刚写完不久的稿子宣读；台下，是一群表情复杂的人在听。

刘主任的发言很简单，三两句之后，竟也能够咧着宽大的嘴巴，很开怀地走下台来，重又坐回他之前的位子，那种爽朗和释然的样子，真像一个得意洋洋的孩童。

第二个发言的，便是王长林。

——论年龄，他排在徐老师之前。

“不管结果是什么，我很希望自己能够通过得到大家的支持，得到这次晋升职称的机会；但如果真不能如愿，我也表示理解——毕竟自己很多地方技不如人，也或者别人比我更加需要这次晋升机会……但我不是为了晋升职称而处心积虑无所不为的人，相信大家的眼睛和耳朵，更相信大家都有一颗公正的心灵……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大家，能够投我一票。”

的确始料未及，想不到王长林竟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软中带着钉子，柔中夹着刚烈。

我喜欢这样的性格，至少敢于当着众人大声说出自己想说的话，而且脾性里裹挟着明显的正派与强势。他不是语言专家，语言里却有超乎寻常的魅力，他不是众人趋之若鹜的当权者，却有撼动众人的胆魄和号召力。

包括徐老师和姜校长在内的所有人，都会为他的言辞所动。

——我相信会是这样的。

“啪啪啪”王长林说完，我带头鼓掌，会议室里立刻响起热烈的声音。

教师投票结果公布出来的时候，我没在现场，我是在从教室上课返回办公室的路上，听人说王长林没有评上。

我心头一惊，但似乎又是意料之中的结果终于得到印证的释然。

徐老师不会输给王长林的，这似乎也是全校所有人的共识。

倒不是徐老师的硬件有多厉害，只是她背后的势力毕竟不是王长林所能比，除了有姜校长竭力支持，还有当小学学区负责人的老公在背后运作，更有镇教委主任的力挺。

相信所有投票的人心里也都清楚这种情况，倒是王长林在评票之中能够胜出，却显得不正常了。

相信王长林并不会因此而情绪低落，机会总是有的。然而我更加担心的，是他会因此而有了在人屋檐下怎敢不低头的无奈情绪。

——我不想在眼前这个世界里，少一个敢于抗争强权，善于抗争邪恶的人。

事后，我还得知，即便王长林果真得了头票，也还是无法得到剩下的那个名额。

——徐老师准备得太充分了，竟然有一张在报刊发表文章的证明。

我震惊了：徐老师从来不曾写过文章，她也常常调侃自己毫无文字组织能力的细胞。怎么就忽然搞出如此令人咋舌的杰作？

在什么都可以造假的年代，真正耿直的人，只能笑看云起时，暗自数落深秋的暮色里，有雨滴落的愁绪。（待续）

·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