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师问罪（上）

——长篇连载小说《流年》221

文/韦步峰

不讨好就不讨好吧，钱还是送去了，从此少了一桩挤压心头日久的心事。不过，回想起我当时给钱的情景，我还是感觉很过瘾的。

我把钱往炕席上一丢：“钱，我带来了，数一下吧，多出的40，我不要了。”

整个屋子的空气顿时凝固了，小唐的妈妈看看还在晃动个不停的被我卷成“筒”的钱，又抬头看看我，直愣着表情，一时间没有说出话来。

我环视了整间屋子。

在这里吃过饭，呼啦啦围满了人，有说有笑，推杯换盏，热闹非凡；睡过午觉，那是在家里从未干过农活的我，帮忙收割了小麦，脸被毒花花的太阳晒得通红，拖着疲惫的身子进到屋里来，胡乱洗一把脸，倒头就睡；这里更是谈天说地的地方，围绕小唐妈妈生活的各个年代的许多事件，往往在这里被“翻箱倒柜”般的翻腾出来，如数家珍；还是我迎娶小唐的起点，她隔着门帘，正看着一脚踏进正间地的我……

想不到，这屋子，如今又成了我闯祸的地方——不用小唐渲染，我心里也是非常清楚——小唐妈妈青一块紫一块的表情过后，我当然料到会发生什么。

只是囿于当时有外人在场，不便发作而已。但这口由此而萌发的恶气，小唐的妈妈是一定要发出来的。

晚饭后，我不去自讨没趣，早早坐进沙发里，捧着书本挨时间。

但运动会上的情景一幕幕如在眼前，想着想着，我“噗呲”一下笑出声来了。照样躺在床上看电视的小唐听到声音，先是往客厅探一下头，随即穿了拖鞋过来在我身边坐下：

“想到什么了？都笑出声来了。”

“也没什么，想起他们运动会上的情景了——你说辛宏桥的妈妈会不会心疼儿子而对我有看法啊？这小子摔得太狠了，膝盖上的皮都翻卷起来了，估计一时半会都恢复不了……”

“听你班的女生们说了——他确实很很泼皮，应该不是娇生惯养家主的孩子，应该不会。不过，伤得那么严重，妈妈看了也的确应该心疼。”

我将手里的书放下，转头盯着小唐看。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

“不是你脸上有什么，我在想，为何你的妈妈就不心疼自己的女儿，竟然火烧火燎地追着要……”

“别说了，”小唐呼地一下站起来，一边往卧室走，一边愤恨不已地说，“很多事，你不明白——尽管跟你说了，但最终还是跟没说一样！”

“你怎么又着火了，难道捞不着点灯的百姓就不能谈谈自己的感想，如若是感想，就必须为州官放火找理由吗？”

“别说啦！我好烦！”

又一个不欢而散的夜晚。

这一次，是我不对——将原本很正常的夫妻间的融洽交流的话题，引向了反面。

但我何尝就喜欢想起这些！人脑有时很奇怪，越是担心想起，想努力忘记的事情，反而记得越清晰，想起的次数也越多。

说句心里话，小唐妈妈及小唐一家人的艰难时代的生活，很令我同情，缺衣少穿，孩子又多，整日里入不敷出，在整个国家都一贫如洗的年月里，穷人家拮据的程度可想而知；我更加理解她古怪得几乎有些暴戾的脾气，有社会因素造成，也有家庭情况迫使。

在外地工作的小叔子，回家变卖了唯一的房子，拿了钱走人，全然无视小唐一家人租别人家房子住。

把唯一的小姑子抚养长大，照顾读书，伺候出嫁，后来全国起了运动，出嫁的小姑子竟然带着婆家的人，回娘家来批斗她。批斗她的理由，百分之百的莫须有。

再后来，8个孩子陆续长大，她又陷入了无休止的忙女儿出嫁，忙儿子娶妻之类的繁琐里……（待续）

·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