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更新（上）

——长篇连载小说《流年》210

文/韦步峰

 

因为春节，校园里出现的人影并不多，除了两户常驻的人家，还偶有几个赶来看望的亲戚，便是有些静得可怕的没有声息了。

小唐也不出门，待在属于她的世界里，仿佛总有做不完的家务。一会儿往生在灶间的炉子里填些煤块，一会儿又用暖瓶里实在盛不下的烧开了的水洗几件并不着急洗的衣物。除此，她便坐在插了电褥子的床铺上，腿上盖了被子看电视。

其实电视里，也没什么好看的节目，不是翻来覆去的新闻和广告，就是明显没什么吸引力，看过之后令人生厌的所谓春节文艺节目。但她喜欢看，常常盯着电视屏幕，神情有些痴痴地陶醉。

我在屋里待不住。

索性寻了出去看看的借口，出了学校的大门，沿着公路向西走不多远，踩着公路右侧的便道，一路弯曲着，上了正对着校园的小北山。

山路两边原本茂盛的山草和荆棘，都已经被什么人收拾得干干净净了，虽然遍地都是枯败的杂草，但一眼望过去，依着那些沟沟坎坎，顺着那些歪歪斜斜不成气势的小块农田，倒也有些平坦。

一会儿工夫，我便又站在山顶了。

往北，是更远更高的连山，伴着初春的冷飕的风，它们的轮廓清晰起来，宛如横卧在天边的巨象，正神情悠闲地挪动几下硕大的身躯，贪婪地吸收着煦暖的阳光的温度。这些远山我从未去过，也不知道它们的名字。据说它们是长长的分界线，过了那些山，便是别的行政区域。

距离学校最近的村庄，也慵懒地躺在阳光下，一些屋顶的烟囱正隐约地冒着青烟；除此，就是那些早已经落光了叶子的高耸在半空中的树冠了，远远望去，仿佛一层面积更大的透明的伞，轻轻地将整个村庄拥入属于它们温情的怀里，呵护着，守护着。

一切都是那么安静，与萦绕脑际的属于过年的喧嚣极不相符。

往南，就是我的学校了。

那毕竟有些突兀的小黄楼，依傍在几排一律都是红瓦屋顶的平房最后面，它的旁边，是远看更不规则的操场。

甬道、平房和院墙，将属于操场的区域围成了一个并不规则的四边形，不，该是五边形。

——操场最北面的院墙，伴着向公路的走向，大跨度朝西北方延伸一阵，再与依那条坝埂而建的院墙合在一处，在操场的西北角，更是围拢出一个三角地带。那里丛生着灌木和杂草。因为地势较洼，也兼职成了学校的垃圾场。

垃圾场设在那里并不合理，不用说站在山上，就是走在公路上，那些一小堆一小堆的垃圾，也感觉非常刺目。

从校园格局来说，这是一处盲区，而从整所学校的面貌来看，这又是它的脸面……

我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想起，自己早先曾说过此看法时的情景——没人理会，没人以为然。

这是一处荒地。

——荒蛮得有些愚昧。

忽然地，我又想起自己家的遭破坏时的情景。

怎样的世界，怎样的民风！

单凭我的一己之力，单凭自己充满乐观的一厢情愿，这里的局面，根本得不到改变。

我还能够在这里生活下去吗？

没结婚之前，自己并没有在意居住环境的意识，往往只是一张床、一张办公桌外加一个饭碗，便是自己的整个生活所需。但现在，我有了家了，有一个来得尽管有些突然，但确是具有久违了的温馨感的小窝。住在里面，从此不用在意别人的脸色，从此就可以完全卸掉浸淫在脑海里的全部工作，任由自己的躯体得到舒展，任由自己从了自己的意愿，或躺或卧……

——不行！我要离开这本来就不应该属于我的世界。

想着，想着，我已经慢慢走下了小北山。（待续）

·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