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更深（上）

——长篇连载小说《流年》205

文/韦步峰 

躺在床上，我很快悄悄伸了伸蜷缩得有些酸痛的腰，腿也开始舒展得有些畅快。

但我还是没有说话，依旧很安静地，将身子尽量挪到床的外沿。被子，也只是勉强刚刚盖能盖住。

——不想往床的中间挪动，也不想拽过更多的被子。

前者好像包含示弱，求谅解的主动；而后者，是我实在不想惊动小唐。

也许她酣梦在继续，也许跟我一样，也是逼迫着自己不说话。

外面的夜色更黑，更安静了，就连早先能够隐约听到的汽车驶过的声息，也似乎长久没有再响起。

这是静的夜，更是夜的静了。

轻轻的，我叹一口气，闭上了眼。

眼前却忽然清晰起来，睡前发生的一幕幕，又强而有力地占据了我的全部思绪。小唐的下巴，可能被我伤得不轻，要不然她也不会反应那么强烈，尽管我的肩膀早已经没有发麻的感觉了。

伤到她，不是我的本意，我压根就不曾想到会演变成那样；可小唐的说辞，也太……

不管怎么说，伤到人家就是自己的不对，无意与故意都不能成为借口。

——唉！

一直被拉紧的被子，忽然松弛了一下，紧接着小唐的身体靠了过来。

她穿着内衣，但依旧温暖。她的脸和整个身子转向我……又很分明地朝我靠拢了过来。

她的一条腿，搭在我的腿上了，静静地，不再挪动；紧接着又是她的一条胳膊。

——是左臂。

我不确定她是否睡着，只能静静地承受着这一切。

忽然，我仿佛听到几声抽泣……我连忙转身，伸手朝她的脸上试探着摸了一下。是她，是小唐在哭。

既然已经确定了方位，我手的动作就更准确了许多，接二连三地，试图将她双眼流下的泪水擦干净。

“对不起……”轻轻的，小唐在说。

我一愣，但紧跟着又保持了平静：“怎么了？”

“让你冻那么久，身上都是冰凉——其实，我也一直没睡着……”

没睡着？我在沙发上睡过去之后，她就没睡着？

“嗯……没事，幸亏你给我盖了被子……”

话没说完，我的嘴立刻被堵上了——堵我嘴的，是小唐的唇，柔柔地，细细地，热热的。

下意识地，我的手臂接住了她压过来的身体。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暴躁起来，我自己都感到惊讶……此前，我……从没有这样过……呜呜——”

我立刻想劝慰几句，但毕竟没说话。停了一会儿，见她还在抽泣，我说：“唉，算了，我也有不对的地方的……如果我不跟你去争论，这件事，或许就不会发生，也就不会闹到如此地步……”

“不是的……我想了很久——是我的原因。小时候，我妈因为家里穷，经常脾气不好，情绪急躁起来的时候，时不时拿我的那些哥哥姐姐们出气，就连我爸也没能幸免，常遭棍棒，常受谩骂——或许我不该用这个词，但确实是骂了……”

我的岳母脾气不好，我早就猜到过——但她从未对我凶暴过，见到我的时候，总是笑眯眯地，但她说话一直很有分量。

“家里没钱花，我的哥哥姐姐们又多，爸爸尽管在生产队里担任会计，但他实在胆小，从来不曾某过私利；大姐小学没毕业就辍学在家，帮妈妈绣花，维持一家人的花销，一干就是十几年，直到她结婚；二姐小学毕业了，但也是毕业后就在家务农，她能吃苦，舍得出力，但还是常常遭到妈妈的责备——她不太会说话，常常惹妈妈不高兴；三姐学习最好，她一直读到高中，最后也是因为家里困难，放弃了高考，下学跟大姐二姐们一起维持全家人的生计……”渐渐地，小唐好像停止了抽泣，语气深沉了许多。（待续）

·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