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徒四壁

——长篇连载小说《流年》199

文/韦步峰

 

从此，我就可以在下了班之后，跟了已经住在家属区里的同事，神气活现地去一片相对新奇的区域。

眼前的大院子，六家人共用，中间一条长长的过道。它的北面通往家门口的区域，都被开拓出来一片菜地；南面，也有被开发出菜地的，只是在西面的入口处，因为紧靠着学校的院墙，没有土地。

早先黄副校长居住的最东面的两间房，如今是年岁比我大不了多少的老李两口子住着。他有刚毅的面庞，而且他的老婆跟我一年调入该地，当初她入了一中，我来了二中。如此一来，我们两家到亲密了许多。

在我和老李家之间，早先祁老师居住的两间，现在为于桂兰所有。于老师是个很有办法的人，因为有教育局当权者是她婆家村子里的人罩着，说话办事都干净利索，从不遮遮掩掩，倒多了几分男人的魄力。她又跟姜校长的关系处理得比较好，经常受到姜校长在教师会上的表扬。

我的西邻，是王副主任——不，如今已是王主任了——的家。我们这四家，夫妻二人全是教师，除了于桂兰的老公在县城职业学校任教。

剩下的两家，都是单职工。

最西面的一户是哥哥任某高中副校长的宋老师住着，老婆没有职业。据说婚前曾在某地供销部门供职，婚后育女便没有再去上班。

剩下的那户，是如今教地理的刘老师。她的老公是技术工人，会修理汽车。教委的车经常经他的手修理，与教委李主任之间的关系，自然非同凡响。

细细一品，倒是马上尝出滋味来了。

——难怪我这房子，得来如此不易。

房子，也只是房子而已。

门板不知是何种木头所为，尽管看上去有些宽大，有些厚实，但门边、门板已经开始松动；那些被涂抹了斑驳的白色油漆的玻璃，常常吱吱呀呀发出奇怪的声响；下边框扫地，导致门都开得不痛快。

至于窗子，据说都是梧桐木加工而成的，随轻便但被加了那么多那么大的玻璃，自然呈现不堪重负的架势，开得时间久了，以致于疑心窗扇会突然掉落。

但房子的南北间距很大，跨度竟达七米多，跟教室一样宽——据我自己猜测，当初也许是为增加教室而建，只是建成后因为没有很多学生就一直空着，看看确实用不上了，才改做家属房；也或者是当初当权者假借了扩建教室的名义——极有可能。

管它是何种可能，我们有房子住就是最大、最贴人心的安慰。

回得家来，与小唐一起厨房里一通简单忙活之后，饭就做好了。

——无非是热了馒头，炒两个菜；有时还可以去食堂领了馒头，自己炒菜；或者干脆馒头和菜都从食堂领，再拿回家里吃。

从此可以不在办公室吃饭了，也不必再在宿舍，做扰乱同事酣梦的举动了。

在两个方凳上放一块木板——其实是废旧的课桌上卸下来的还算完整的桌面，饭菜摆上桌，就可以吃饭了。后来，我还是搬来一张现成的课桌，减去了这凳子、木板搬来挪去的麻烦。

生活立刻又简单得多了——往往吃饭的时候很惬意，再也不用住在宿舍里，饭正吃得有滋味，要对小唐说几句体贴的话的时候，忽然有人闯入的担心。尽可以天南海北，尽可以柔情蜜意。

尽管家徒四壁，但我感觉很充实。可以站在院子里跟邻居们聊天，聊聊菜地，聊聊我的那些目前还放在老家的家具，搬来后的分布和摆设；可以看墙外河的堤坝上，那些高过院墙的丛生的国槐的枝桠，弯曲地，修长的。

还可以，站在空旷得脚步走过都有回响的屋子里，描画我明天的样子……（待续）

·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