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许百年（中）

——长篇连载小说《流年》187

文/韦步峰 

路两边熟悉的风景，纷纷退向身后，唯独远处的山峦，蠢蠢地，在做着慢条斯理地挪动，与我焦急的心情并不相称。

欢喜的尽头，是

落寞

站在这边

我遥望那新生活

芊芊素手

握一缕轻纱

翩跹地，或许

已然柔情似火

……

我心里默默吟哦自己日记本上的句子——起在心头的落寞，竟源自太过欣喜。

——找到了，我终于知道了惆怅的理由。

“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看看新郎都笑了……”车后座上有人调侃了一句。

是的，刚才心情一通畅，脸上的表情当然一下子轻松了起来，被误判成了笑容。

——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高兴就对了，我不去辩解。

一前一后两辆车，突然从小山村西南面出现的时候，早已经等候多时的小唐的家人肯定是看到了，就连那些闲来无事，喜欢赶着凑热闹的街坊四邻也看到了。

他们一起朝我们进村的方向望过来，大街上，胡同口，都有齐刷刷的目光在张望，都有淳朴的欢喜荡漾的脸上。

——我很分明地看到了。

我从轿车上下来，整了整新买的西装，右手叉开将头发一抄，清了清嗓子，迈步朝那早已聚集了许多人的门口走去。

人群中，我是很快看到了小唐的身影。见到我，她倏地一个转身，消失了。我无心众人的眼神，上台阶，进院子，直直地进了正间地，门帘轻挑处，身着大红小碎花棉袄的小唐正坐的炕沿上，微笑着看着我。

“不拿红包，不行过去呢！”许是小唐的一个姐姐，也或者是街坊邻居中的某一人，喊了这么一句。

“对对对，要拿红包！”立刻有人挡在我的前面。

我蓦地一惊——临来的时候，家里人并未为我做此准备，哪里会有红包给。一时间楞在当间，前行不得，后退更不可能。

“好啦，就别难为远道而来的新郎官了，”小唐的二姐，连忙过来解围， “快过去啊，你媳妇正等着你呢——”

我站在小唐面前，拉着了她的双手。她的脸上堆满了甜蜜的幸福，正低眉向下，躲避着众人的喝彩和目光。

是的，她——我的新娘，就在眼前了。

“对！不能这么领走，要抱着……”又有人竭力撺掇，于是就有附和起来：“抱着，抱着……。”

小唐的头发盘得很平整，又有鲜艳的小碎花插在发髻上，十足的新娘装扮，很是好看。

我不容分说，立刻将她抱起来，绕过拥堵在屋里的众人，朝院子里走去。

“等等，”刚有些艰难地出到院子里，小唐的二哥忽然挡在前面，“凳子摆好了，拍照合影吧……”

闪光灯过，那笨重的“上海”轿车，出现在门口，我的发小水先生正笑眯眯地拉开了车门。

上了车，一路向西。

——我决定不再走来时的路，那里的坑洼太多，凸起的石头太尖锐。

小唐默默地，一句话也不说，只在觉察到我注视她的目光，她抬头朝我会心一笑；她的手，悄悄拉着了我的手。

朝车窗外望过去，身后那观望的人群还在伫立着，小唐的妈妈向前紧走两步，但发觉已不可能追上已经起步的车队，也就颇踌躇地站住了，伸长了脖子，不停地张望过来。

又穿过一个小山村，就上了公路。

眼前便是平坦的公路了，尽管铺着厚厚的沙子，但与之前的坑洼和坎坷相比，这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装了被褥和其他家什的卡车紧跟在后面，其后扬起的尘土，拉得很长，很长。（待续）

·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