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息扼腕

——长篇连载小说《流年》148

文/韦步峰

姜峰的爸爸姜同江很愉快地走了。

他怀揣着我对他儿子姜峰的希望，更带走了我教给他如何在家庭环境里教育孩子的方法。他赚得盆钵满盈，我呢？

安静下来，我深感惋惜。

——为眼前所从事工作的脆弱，为自己给予学生的竭力付出。

就目前情况来看，恁我付出再多，也换不来真诚，甚至连理解都不曾得到半点。

征收教育费附加，收取课本、作业本款的时候，作为班主任，招致最多的声音，就是来自学生家长的抱怨。他们往往将自己不得不拿出钱来的愤懑情绪，不假思索、不加辨别地发泄给了老师。在他们的思维里，将钱交给老师手里，那便是被老师据为己有了。

——多么可笑的推理，如此荒谬的现实。

“不用去在意这些，他们也就是说说而已，又没说到你当面，何必计较。”说与小唐听的时候，她忙着劝我宽心。

“不单单说说而已，不是已经有人对我大打出手了吗！”我将身子靠在椅子背上，双手环抱于胸前，望着窗外的月色。

那些月色，皎洁地洒落在小黄楼的前后空地里，将那些静静呆立的柏树枝叶，映照得如同山间石滩里静谧浮游的水草了，澄澈深邃，空灵碧透。

但我此刻的心情，却总难以平静。

想起自己将近一年来的辛苦付出，虽抵不过呕心沥血，但也称得上煞费苦心，虽比不过别人的娴熟老道，但也凭借自己的不倦与虚心，终于求得一招半式的工作心得。这些心得，这些辛苦，不管别人是否在意，然而它们就如同活生生地保留在那里。

寒冷天，我不怕脏累，亲自去给学生们生炉子，不厌其烦地教他们引火、添煤的方法；遭遇流感，我毫不迟疑地用自己的钱买来米醋，在炉子上烤出蒸汽；酷暑天，我总提醒学生们在教室的水泥地面上多洒水，还常常带着他们走出教室，在门前那株粗大的不知名的树下讲课，感受着清风习习，看着他们欢快活泼的笑脸，我早已经忘记自己背后，一直挂着湿乎乎的一大片汗水。

运动场上，我坐在他们中间，看他们矫健的身影，听他们的狂野的呐喊，我心醉了。想起自己的童年，想起自己曾经奔跑过的运动场。劳动课上，我领着他们去地里拔草，教他们从厕所里运来粪便给庄稼施肥的方法，尽管我自己都不曾亲做过，但凭借自己的年龄，也足能够深悟出其中的道理。

“你就是一个大孩子，领着一群小孩子！”小唐听我絮叨这些，忍不住笑出声来。

“给我一个‘大孩子’的定性，我不反对，但至少应该给我应有的尊重……”我说。

“啊呀呀，看看你，又来了——不跟你说了，我去洗衣服了，”小唐受不得我的酸腐气，真有事假有事地找借口要回她的宿舍，“记着早点回去睡觉，我就不再下来陪你了。”

我轻轻点点头，站起来送她出了办公室。

外面的世界，仿佛一下子明亮起来了，连更远处院墙外沿河道生长的高大的楠柳树的树冠的形状，都清晰可见。

忽然很想去操场那里走一走。

迎接这群孩子的地方，就在这里。他们几乎都穿着塑料凉鞋和短衣裤，几个女生的红色小短裙，瞬间就成了绿意背景下盛开的艳丽的花朵，深红、粉红、紫红……

我终于有一群属于我的学生，可以掌管他们的学习，还可以规定他们的生活。我仿佛立刻长大，变得不能再如从前般的随意随性，每每遇事，逐渐养成了思索的习惯。“最想做的事，等一分钟；最想说的话，等一秒钟。”这是老于告诉我的属于他真切感悟到的“名言”，确实管用。

我对他们的付出，真的可以算作是无怨无悔……

——哦，对了，无怨无悔。

既然如此，那我的辛苦，真的可以被随意忽视，胡乱丢弃，而真的能够不必在意？（待续）

·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