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丝马迹（中）

——长篇连载小说《流年》143

文/韦步峰

“其实，政治老师对我说起过一件事……”我故意说得很慢，又不说完。一面说，一面盯着李路野的眼睛。

他徒然落魄的神情，并没有逃过我的眼睛，尽管恢复得极快；他紧接着暴露出来的一大片恐慌，更加坚定了我最初的推断是正确的，但我还是决定先虚晃一枪。

“你爸爸最近在忙什么？”我说。

“没……还那样……”

“哪样？”

“我也不知道他的事，听爷爷说，跟别人去了外地——做买卖。”

哦，难怪。总共开过两次家长会，都是李路野的爷爷参加的——我始终没有见到李路野的爸爸，他所有的信息，也只能停留在此前我道听途说来的层面了。

因为信息把握不准，不便妄加评论，我也收起了好奇心，不去为难一个涉世未深，对他爸爸的情况又知之甚少的孩子。

“平时，他管束你吗？”

“管——总是寄钱回家……”

“呵呵，”我有些尴尬地笑了，“怪我没表达清楚——我说的‘管’，不是你理解的意思，是管束。”

“管！”李路野接话接得很快。

“怎么管，都管你什么？”我的话，总是紧挨着他的说辞。

“不许我乱花钱，要听爷爷的话，帮爷爷的忙……”

“嗯，这些，你是应该做到——我还想知道，他是否问你在学校的表现呢？”

“问啊，问我考第几名，喜欢看什么书之类的。”

“那你怎么回答他的？”

“如实说呗——然后就给我买了《少年儿童百科全书》……”

我完全感觉得到，李路野的抵触情绪已经没有了，几乎所有的心思都沉浸在了我所设置的“问题”里了？

“关于你和同学之间的交往，你爸爸问过么？”我话题一转，李路野的眉毛也紧跟着一挑，一丝提防神情瞬间透过明亮的眸子投射出来。

“这个不问……”

“真的？”

“嗯，真的。”

刚刚找寻到的突破口，我岂能错过，我不容他多想，马上又问：“如果他问，你将怎么说呢？”

“……”他的嘴巴嗫嚅一下，但马上又看着我，“挺好啊！”

“没有跟男同学闹别扭吗？”我竭力模仿一个我并不了解的人的口吻。自己都觉得好滑稽，但我终于忍住笑，目光依然逼迫着李路野。

“没……有……”

“到底是‘没’，还是‘有’？”

“没有！”他忽然挺直了腰。

“很好！努力跟同学搞好关系，也是在学校应该学习的重要知识，对别人要友好，不能粗暴，对学习比自己好的学生，要当成榜样而不能视为敌手——还有一个问题……”

“老师，我爸爸从来没有问过我这么多的问题……”李路野看上去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是的，我相信。但随着你逐渐长大了，需要面对的问题也会越来越多，作为你的爸爸，肯定不会一直当你是小孩子啊，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会问很多你很敏感的问题，比如有可能问到你跟女同学是怎么交往的。那么，你是怎么交往的呢？”

“这……”

“说吧，孩子。我虽然年龄比你爸爸小很多，但在我眼里，我很情愿将你当成需要我来关心、照顾的孩子。无论哪些方面，事关你学习文化知识方面的我需要知道，涉及到你待人接物方面的情况，我同样也需要知道。”

整个世界，仿佛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而且安静得连我和李路野的呼吸，也听得很清楚。

“老师，”最终，李路野将视线终于转移到了别处，很无奈又像是最终终于下定了决心，“我给女生写纸条了……”（待续）

·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