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颠八倒

——长篇连载小说《流年》139

文/韦步峰

我所要教给他们的，是希望用标准的教育样式、规范的教学方法，教授规范、标准的学习内容。就像过去某些地方曾使用过的复式教学，尽管在很多人看来——包括我曾经也以为——或者从教学效果来说，往往可以起到查补缺漏，提高教学成绩的显著功效，但教学过程更是净化人的心灵，促使其养成灵活、超前的思考习惯，进而在未来的学习和生活之中形成一种技能，一种自立于社会、不甘人后的意识和潜质。而靠一挖一挖又一挖的“集束轰炸”方式培养起来的学生，即便其学习成绩再高，也毕竟是缺憾。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我的达标课验收之前，与学生一起不断研习、演习一堂课，从一遍又一遍的预演、调整过程中形成一种既定的课堂授课模式，所有人——包括我、学生——都按照精心策划出来的语言、动作来进行，早已经失去了我认为应该重发挥、重实际的课的授课本色。

——我历来对反复演练一堂课，供别人欣赏的做法嗤之以鼻。

而今，我却在步别人的后尘，更重要，这“后尘”一直为我所不齿。人是会变的，当某种利益到来时，原先的尺度、意识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削减，乃至做人的根本原则也会崩塌，也未可知。

将此看法说与小唐听，她又是笑而不答。但这次，我没问原因。

——在我说出这想法的同时，我就已经知道了所有人听后，都会有的几乎是相同的反应。

县里听课的人，果然来了。但只来了两个，是教研室初中组的数学和政治教研员。

语文呢？于主任怎么没来？我立刻想：尽管他们都熟谙达标课评选的各项标准，而且反复听，反复评，评选出个结果不容置疑，但对语文来说，称他们为“门外汉”也不为过——任何事物，毕竟有其为“外人”所不知道的潜在特质，而这种特质是非长期琢磨不能体会到的。

但另一种担心，也悄然而起。

或者说，与其说是担心，倒不如说是一种侥幸心理在酝酿。

果然，抽签结果出来了：代表全校所有推荐人验收的，是教物理的孙师姐还有教政治的晚我一年分配来的薛振平。

我终于像一只被大力鼓起得很大的皮球，瞬间因消失了所有用来支撑的气而彻底干瘪了下来。一切都是那么悄然进行，不带有一丝一毫的声响。被抽到的两个人，连连抱怨自己倒霉，又对我们余下的幸运儿的好运气赞不绝口。

我有些失落，对自己，也为我的学生们。

当我对学生公布这一“喜讯”的时候，出乎意料的是，他们生并未作出过于夸张的反应，是认同了我和他们的幸运还是有些失望？

失望，应该有，但他们没有表现出来。我知道，他们也许正跟我之前的心理反应一样，应该有暗合的可能。

但他们真的没表现出来——我倒希望能够看到他们立刻欢呼一阵，然后颓然地表现出一些垂头丧气的神态。

但他们没有。

接下来的一整天，我都提不起精神。

早先调到上午来的课，也不用再讲我精心准备的课了，倒是可以继续我的信马由缰：

话说是日贾敬的寿辰，贾珍先将上等可吃的东西、稀奇的果品，装了十六大捧盒，着贾蓉带领家下人送与贾敬去，向贾蓉说道：“你留神看太爷喜欢不喜欢，你就行了礼起来，说：‘父亲尊太爷的话，不敢前来，在家里率领合家都朝上行了礼了。’”贾蓉听罢，即率领家人去了。

在解释了捧盒的含义之后，我问讲台下的学生：为何贾珍叮嘱贾蓉，要说自己“不敢前来”呢？

问了一遍没人说话，我又问了第二遍，还是没人说话，我将黑板擦一摔，厉声说道：“都不记得了吗？”（待续）

·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