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步亦趋（下）

——长篇连载小说《流年》132

文/韦步峰

小唐的妈妈倒是很客气，笑眯眯地将我让进屋子，进了炕间。用抹布很麻利地抹了几下炕席，催促我坐在上炕上去坐。

我当然要客气一番，而且说实话，我的确不太喜欢将一条腿横放在炕沿上，另一条腿耷拉着的姿势；而双腿都拿到炕上，盘腿而坐，又不太妥当，我便从炕旮旯的一张桌子旁边寻来一把折叠椅子，坐了，抬头映着小唐妈妈的目光，应答着她的欢迎。

小唐也过来坐在炕沿上，不说话，只看着我说话的样子。

终于，在十几分钟之后，她略略舒了一口气，下了炕，去正间刷好了锅，从水缸里舀了水倒进锅里，又去门外搬来烧火的草。点了，拎来小凳子，坐在灶前烧起火来。

小唐妈妈的视线，还是不离我左右，在我如实交代了家庭成员等必要信息之后，还有持续不断地问题问过来。渐渐地，我有些招架不住了。

不是我有意要隐瞒什么，是我实在不知道她的问题何时才能问完。

终于寻了一个她的视线的空档，我站起来走到正间，主动要求替小唐烧火。

“我来吧，你去把茶壶刷干净，倒上茶叶……”小唐的妈妈也掀起门帘，跟了出来，对小唐说。

又一次失去了说话对象的我，就只能孤零零地站在正间地的当中，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于是，眼睁睁看着小唐妈妈从锅里将滚开的水舀进那把白瓷茶壶里，又去别的房间捧来一大捧鸡蛋。一个个在锅沿上敲破，打进锅里剩余的开水里。

盖上锅盖，又是一阵烧火过后，慢慢一大碗荷包蛋端了过来，就一定要让我吃。

自从在赵凤奎家里吃过他老婆打的满满一大碗荷包蛋之后，就再没吃过。

——我有些局促，连忙推辞。

当我将一大海碗荷包蛋吃进肚子里，额头上渐渐有汗珠渗出。

“来俺这穷乡僻壤，还习惯吗？”

“嗯，还好，就是进村之前的那段路，石头多了些，自行车骑得快了，就直蹦高……”

“你们那里，我没去过；但听说靠着海，还很富裕——家里有农田吗？”

“有啊，从小我参加过庄稼地里的劳动，割小麦，推小车，轮连枷，沉场院，使簸箕，刨花生，栽地瓜……”

“哈哈哈——哈哈——你要笑死我啊？”小唐忽然大笑起来。

“真的呢，尽管用的不多，但从小在生产队看着大人们用，到自己渐渐有了力气，一上手就会了呢。”我争辩道。

小唐的妈妈也跟着笑，笑容荡漾开来，又满是慈祥的目光了。

我暗暗舒一口气，表情也终于放松下来，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很久，小唐的爸爸从田野里劳动回来了。

于是，又是一阵的寒暄与客气。

傍晌，小唐的妈妈炒了好几个菜，让我留下来吃饭。

“喝酒么？”小唐爸爸拿来两个小酒杯，正打开一瓶铭牌上印有一只老虎的白酒。

这酒有一个通俗的名字：小老虎。是距离我老家不远的一个村子成立的酿酒厂酿制的，价钱不贵，但很好喝。

“喝，但不多。”

“嗯，年轻人喝酒，千万不要贪杯；少喝点，舒筋活血。”

我唯唯连声。几小口酒下肚，夹过几筷子菜之后，小唐的爸爸的话就更多起来。

我感觉得出，小唐家里，说了算的是妈妈；爸爸是一个能出力的老实巴交的人。据说早年还是三里五村出名的石匠，曾远赴威海打工，修过房屋，盖过高楼。我见到他弯曲的手指，畸形得令人担心。禁不住，又多出几分怜悯。

我想起了我的姥爷。（待续）

·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