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荒而逃

——长篇连载小说《流年》089

文/韦步峰

函授结束的那天早晨，我早早收拾停当。当拎着两个包裹出现在教室门口的时候，引来众多惊异的目光。

“你这是干什么？吃了午饭才能走的！”

“是么？不是你说今天早早就可以走么？”我对小王反问。

“哈哈哈，早早走，是相对下午放学才能走而言的，你……不是吧？”

“我不管，你去给我退房！”我忽然蛮横起来，而且蛮横得天衣无缝。

我们还是按照习惯，离校的时候走的还是那捷径。

好容易爬上环山路，才常常呼出一口气，回头看到那两座高出脚下的路面很多的公寓楼，心情陡然一阵轻松。

“坏了，我的押金忘记拿了——小韦，押金单给你，你去拿了自己留着就行，我们先走。”李校长的好爽气又来了。

我的心情猛然一紧：“晓东，你陪我。”

“没事啊，今天负责退房的老头很干脆的，不像那两个小姑娘那般麻烦……”

“好，那你等等我。”

我将包裹放在路边，立刻转身，一溜烟跑下那便道，直奔公寓管理室。

负责退房的，果然是一位不常来的老者，个子不高，花白的头发，很有几分沉稳。

“大爷，今天怎么你当班啊？”退钱给我的时候，我顺口问了一句。

“是啊，那俩丫头回老家去了……”

7路车开得飞快，一转眼就绕过那突兀的山，掠过闹钟厂和新闻中心，直奔立交桥站点。

我的心，原本可以飞得更快，大有逃往的急切；然而此刻，却有些严重迟缓。

——车速忽然与回想失去了关联，时光仿佛遭到了静止，心情依旧沉浸在离开学院时候那一刻的感触里，出不来。

我和小王没有去追赶李校长他们。

——明知道赶不上，索性按照自己的步骤去走，反正太阳落山之前能够回去。

回去？到哪？

终于抢上了返程的客车，心情又倏地一阵失落。

从此，我就又可以在那小楼梯上爬上爬下，又可以吹着口哨在小黄楼前的小广场上肆意溜达，将心中的洒脱做忘乎所以地挥洒，还可以去白杨树下寻蝉蛹了……

——可现在是暑假。

我要回家。

——但我不想回家。

不回家，又能去哪里？

小唐一定不在学校，即便她在，我该如何面对她的眼神，如何去随了她的问询，去回味她走后的时日。

她会问么？

应该不会，尽管她走的时候，我亲去车站送过，但车开出站台，她竟没有向着我站立注目她的地方再转头看一眼。

双目直视前方，仿佛根本没有我的存在。

这是一种警告，又或是一种发泄，一种从未有过的失望在滴滴滑落。

唉，该哭的是我，又何必难为她的不舍；她应该愤怒，明明直爽豪迈的外表，却隐藏着无尽的小气，发作起来，竟有些准娘们的妒气……

想这些有用么？

犹如一个在外面吃了亏的孩子，一心想要回归自己熟悉的家园，可行至半路，突然想起自己当初的离家出走，竟是那样的义无反顾，那样的决断，那样的无情。

可，那是我的家么？

若果有家的情味，又怎么会拒绝我的回归？

忽然发现，自己真的很过分，很过分。

——明明做错事的人，是自己，却非要厚着脸皮给别人提出更高的要求。（待续）

·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