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受攻击（下）

——长篇连载小说《流年》026

文/韦步峰

我干脆在王主任的椅子上坐下，双腿长长地伸直，一只胳膊倚在写字台上。

——我认为这是抵御攻击的最佳架势。

众人一看，都没办法继续再劝我离开，索性站在门口，假装若无其事地闲聊。

黄副校长坐在我对面，神情专注地盯着我看；刘副校长则跟那个被喊做老孙的人热情地打着招呼。

老孙手里攥着一根荡刀的棍儿，鼓着眼珠子到教导处里转了一圈，发现了斜倚着的我。

他上下打量着我好一会儿，嘴里停止了骂骂咧咧。

看到他拿着的，是根棍儿，我稍稍有些放心。

——毕竟不是杀猪刀。

他忽地一转身，径直走出教导处，没有再回来。

看着他骑上车出了校门，众人才长嘘了一口气，纷纷表示刚才都在捏着一把汗，担心他跟我发生武力冲突。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也来了精神，完全一副毫不畏惧的神气。

“你怎么跟他结下梁子了？”孙瑞宗吃惊地看着我，“他的大舅子是镇上的大地痞，你不会是不知道吧？他在村子里杀猪，也是说话掷地有声的主儿……”

我不懂他们随后说的一些事之间的逻辑联系，只知道我避开了一次攻击。

从方才的情况来看，小矮个子也是发泄一下心中的怒气而已，真动起手来，想必他也心存疑虑。

但或者也许他并没有认出我。

——怕认错人而罢手，毕竟是个人物。

我当时暗暗地想。

后来此人也经常出现在校园里，还跟一名姓王的老师终于发生了冲突，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但从跟我的事之后，竟没再来学校找我的麻烦。

他成了学校里的常客，给伙房送猪肉。

每次进校园，也是骑一辆摩托车，货架子上驮着鲜红的猪肉，直直地拐向伙房的位置，不大一会儿，又骑着摩托车走了。

望着他一来一去的背影，忽然发现，在他的身上，也还有着农民淳朴的气质。

只是这种气质，非深交无法察觉。

我俩竟然成了朋友。

——他好像彻底忘记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也从他的记忆里，彻底更新了对我的印象。

每次看到我，总是笑嘻嘻地点头，很少说话。

——也没有话要说，点头，完全是打招呼的方式，至于笑嘻嘻，那便成了友情了。

去市场他的摊位买猪肉的时候，他总是很热情地为我挑选最好的肉，而且从不对我缺斤少两。

用他的话说，从秤杆子上骗人，发不了家；况且，他为人讲义气，从来不欺骗自己的朋友。

我想，他说的话，很在理，而且他也是这么做的。

人与人之间，相遇的方式各个不同，每个人都无法预见下一次邂逅的人会是谁。但可以左右与人交往的方式，掌控与人交往的方向。

既然相遇，既然相识，就没必要去计较琐碎。只要能够做到两好嘎一好，不但可以培植其暖暖的友情，还可以形成相互帮助，相互体谅的社会氛围。

我是外乡人，尽管在单位常常有遭遇冷眼的际遇，但在与社会层面的交往上，很多人都称赞过我的灵活，重感情，做事情不拘小节，爽利，不小气。

这是我给自己的慰藉。

然而有人，却不这么以为。（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