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有言（上）

——长篇连载小说《流年》023

文/韦步峰

元旦放假，元旦前一天下午放学后，几乎所有的人都回家了。

我因为此前刚回家过一次，就不想回去，也正好被安排了值班，过节不回家，也终于有了公事当借口。

冬天的夜幕，来得特别早。

我将集市上买来的海鲜早早洗好，在教导处火炉上自己做着吃。因为生了炉子，伙房周末便不再提供小灶。

炉火熊熊。

铲子、勺子、炊帚，正忙得不亦乐乎，预备大饱口福的时候，听到有人下楼。

一回头，正望见下楼来的小唐，出现在教导处门口。

“咦？你真的没走啊！”

“你好像知道我没走一样呢！”

掌灯前，我曾见到过小唐的自行车停在车棚，也在亮灯后看到她宿舍的灯亮着。但这还是构不成小唐没走的直接根据。

——她们宿舍里的灯，常有忘了关的时候；小唐也可以坐公交车回家。

“正好……一起吃吧。”一边有些手忙脚乱，我一边招呼小唐去拿她的饭盆。

“嗯……”

我心头一阵激动。激动里，兴奋的程度居多。

——太巧了，整个校园，就剩我俩了。

“你怎么也没回去？”正吃着海鲜，我问道。

“前几天刚回去过，又没什么事……”

“呵呵，跟我的情况一样。

“——你吃这个，很香的。”我将炉子上烘烤的干鱼递过去。

干鱼是海产品，我从老家带来的。

“噗——”小唐刚咬了一口，就吐了出来，“不熟啊！”

“不是吧，烤到这个程度才好吃，”我赶紧尝了一口，故意有些夸张地大口大口咀嚼，“这你就不懂了吧——老北山，没见过大世面呢。”

“老北山怎么了？比不上南海讨子吗？”

“能、能、能，太能了，山里面还有金凤凰呢。”

北山，并不是确切的方位，而是一切大山的代名词，意思是深处大山，见识不多；讨子，大概由叫花子衍生而来，古时候住在海边的人，缺衣少食，自然比不过住在山里的人的生活，是对往山里乞讨的海边人的统称。

小唐笑了，我也跟着笑了。

炉火旁，她的笑很甜，周身洋溢着一股青春的气息，芳醇而温馨。

“去过海边么？”等做饭的一切都收拾完了，我又在炉子里填上煤，烧上水，还将炉子周围的地面轻松干净，将椅子拉过来，坐下后说。

“去过吧，但不是很具体。”

“哈哈，什么叫不是很具体啊？”

“我同学在海边，读书时曾去过她家。在她家里吃过炸酱面。她的奶奶很矍铄很干净，很喜欢拉着我的手聊天……”

“哪里的？”

“龙口……”

“我说的是南海，我住的地方啊！”

“你又没明说，只是说海边——难道龙口那里的海，没有边么？”

“……”我被她噎住，但很快又找到了话题，“咱出去走走吧？”

“不去，外面那么冷。烤会儿炉子，就上去睡觉了，还是在屋子里吧。”

紧接着，我说了很多关于我家乡的海的事，但多半都是小时候的见闻。

有新鲜的墨鱼干，吃进嘴里味道很鲜，尽管是生的；有饭盆那么大的被网住了的螃蟹，渔民筛网的时候，因为怕麻烦，往往用木棍将其敲碎，任凭鸭子们去吃；还有色彩很吓人的鼮鲅鱼，误食了它的内脏会中毒，死人。见她对此感兴趣，索性还将小时候村子里被鼮鲅鱼毒死的人的家境一并做了说明。

“哎，给你介绍个对象吧？——我初中时候的同学，现在当医生。”

她望着口若悬河的我，忽然说道。（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