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翁之意（上）

——长篇连载小说《流年》018

文/韦步峰

“小韦，你抽空上来一趟。”在教导处闲聊了很长时间的姜校长，站起身，朝门口走去的时候，转头对我说。

姜校长治校很严厉，禁止教师办公期间到处走动，禁止教师在办公室胡吹乱聊，严格控制请假行为，但他自己喜欢侃大山。

——往往声压全场，艺高一着。

这当中确有他知道很多事情内幕的优势，也有教师们知道他好胜而有意让着他。

不让怎么行，倘若惹他上火，是绝对会在全校教师会上，指名点姓地批评某某办公室办公秩序不好，坐班制度执行得不到位，才肯罢休。

但他说可以，他也喜欢到处走走。而且，每到一个办公室，总是找一个空位坐下，斜倚着桌子，逮着谁都能说上好一阵。

教两个班的老师的教学成绩绝对比只教一个班的成绩要好的理论，就是在这时候提出来的。

他的理论依据是：教两个班可以将同一部分教学内容多讲一遍。还特意用自己当年所教的化学做过事实论证。

同样教化学的闫同权对此很不服气，在姜校长讲得滔滔不绝的时候，直攻其要害：

“这样吧，咱俩实验一年，我教一个班，你教两个，如何？”

“同权，你这样说啊？”

“怎么了？我说错了吗？你敢不敢比试一下吧？”

“你班上那个偷钱学生处理得怎么样了？”姜校长马上将话题岔开，或许是闫同权的高调，让姜校长真的想到了这件事很紧要的事。

“正在处理……”

“作为毕业班的班主任，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怎么干的啊！”

闫同权是姜校长眼里的红人。

别人不敢顶撞姜校长的话，他敢，而且笑嘻嘻地争辩，好像全然不把姜校长的感受放在眼里。他的笑嘻嘻很持久，遭姜校长训斥他的时候，依然不退。

闫同权在村子里务农的老婆流产，据说姜校长特意送去一篮子鸡蛋。闫同权也很以此为荣，“有什么办法，非要给；我就努力工作吧。”当有人提起此事，闫同权饱含深情地说。

这么正式地喊我去他办公室，很少见。

有什么事需要我做，总是在我打扫卫生或是他经过教导处的时候，顺便告诉我就行了。

他这一正式，让我犯了低估。

“该不是又抓到我的小辫子了吧？”我隐隐约约地想，心中忐忑。

前几天，他闯进我的宿舍，将我做早饭的电炉子拿走了。据说那日，他一共收走了三个电炉子，另外两个都在三楼，男女宿舍各一个。

此前他曾三令五申，禁止教师使用电炉子。

而我的电炉子还是被他没收了。

尽管电炉子的主人不是我，但透过我宿舍虚掩着的门，被姜校长瞅见并拿走的时候，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作为被校长身边的干事，公然违反校长的指令，此事好说不好听；还有，就是无法向电炉子的主人交代。

电炉子被收走之后，早饭只能去伙房领着吃，经常吃的挂面也被迫中断。

不过如此以来，一下子轻松了不少的我，竟然怀了深深的歉意了。

“我的屋，谁来过？”

“来过？”我吃惊非小，“没看到啊……”

“昨天来客人，剩了几瓶啤酒，我放在沙发后面，怎么少了？”

“不会吧，我压根就不知道沙发后面有啤酒呢。”

“好了，我知道是谁了。

“——他是趁这里没锁门的时候，进来拿的。”

我的天，我惊魂未定又起惊魂。

——是我没看好。

不过顺着姜校长视线指引的方向，我竟意外发现了被收走的我用过的电炉子。

看到又有什么用，丢了几瓶啤酒都这么锱铢必较，我要真的悄悄拿走电炉子，很容易，但由此引发的后果，当然会很严重。

“你们那里虾皮很多吧？”姜校长话题一转。

“虾皮？嗯，是的。”

“等你回家带回一些。我看看——想教师每人发点。”

“哦，好的。”（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