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伊人（下）

——长篇连载小说《流年》017

文/韦步峰 

此后三天，我都有送早餐过去。

第四天早晨，拿回饭盒的时候，里面多了一张纸条：

早饭一般不吃，不过你做的面条真的很好吃。

谢谢！

可我想知道为什么？

看着这字条，心情很复杂：

——从字迹上看，夹在《教育学》中的字条，不是她写的。

不是她，又会是谁呢？

然而此刻最需要的，还是她纸条上的问题。

是啊，为什么呢？

我总不能说，是为了感谢那晚对我的劝说，让我忽然有了一种归属感。触及心灵的东西，毕竟太复杂。

——至少，现在还不想触及。

然而，为何每次看着她的身影，我会凸显莫名的喜悦，为何触碰到她的沉静的目光，会有剧烈的心跳？

能为她做点事，是举手之劳，但这举手之劳，又总是充满了无限动力。乐此不彼，心生向往。虽忙碌了些，但求得的似乎只是一个感谢的眼神；即便不是感谢，哪怕只有一个轻轻的微笑；或是多说几句话，也就心满意足……

没有勇气回复纸条上的问题，但又不能默不作声地就停止了早餐供应。

——我被自己折腾崩溃了。

我回家有两条路可走：

走公路。穿过那座长长的石条铺成的桥，再插到教委门前的那条公路。

——很绕，有些远。

走山路，可以从塑料厂往南，淌过一条小河，再走几公里山路，也会插到那条通往教委的公路。

——尽管缩短了几公里，但山路难走，爬上一道长坡，马上又要下一道更加陡峭的坡路，七转八拐，且路面坑洼不平不说，还有一道道雨水冲刷出来的深沟，很危险。

最初每周回家一次，后来，学了其他同事，间周回家一次。

同样没回家的，还有几个人。

一个周六，很多人没回家。

应我们要求，伙房的盖师傅答应为我们包饺子。我们四五个人一起，去伙房帮灶。

盖师傅性格很和善，尽管是姜校长的姐夫，但丝毫没有跋扈的迹象，常常歪戴着帽子朝着我们呵呵地笑。

虽然一条腿有点跛，但瘦长的身躯，也丝毫不妨碍他看上去很高的个子。

“你的饺子皮擀得不好。”小唐边说，边将我辛苦擀出来的饺子皮揉捏到一起，在案板上揉压几下，重又搓成条，握在手里迅速撕成小块。

在案板上用手掌压平，拽过擀杖，飞快地来回滚动，一个个饺子皮飞旋而出。

看着她的流畅与麻利，我真的惊呆了，全然忘记了她刚才对我的挑剔带来的不快，也丢掉了自己因被抱怨而心生的懊恼。

“学着我的样子擀！”

“我吗？”

“是啊，你以为呢？”

“哦……”

在身后拌饺子馅的盖师傅，这回又看着我俩痴痴地笑了，但他一句话也没说。

众人拾柴火焰高。不一会儿，我们大饱口福，每人都吃到了饱鼓鼓的饺子。

——且味道好极了。

“为何不去看电视了啊？”

见小唐一个人在办公室趴在桌子上，我走进去自找话题对她说。

“嗯，不想看。”

“真用功啊，——说会儿话呗。”

“说啥？”小唐终于抬起头，“哦，对了，你是个脾气很急的人。”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评价搞得有些不知所措，短暂的惊愕之后，还是用了平和的语调说：

“何以见得？”

“呵，说你皮擀得不好，脸色就变了……”她又低下头，轻轻地说。

“唔……是吗？”

“有事？”

“没……没事的。

“——我也不太喜欢那电视剧……但赵娜她们喜欢看……”

“看到我写给你的纸条了吧？”她终于停了下来。

“嗯，看到了……”

“那么，我的问题很难回答吗？”（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