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陷桎梏

——长篇连载小说《流年》003

文/韦步峰

“这么快就来了，没走错路啊，”他迎着我说道，“教委来过电话通知了……”

他正是我的师范同学，虽然不曾一个班，他7我6，挨得很近。走廊里遇见，也曾倾心攀谈过，相互间也曾借过画板之类的文具。

——他正在这里当干事。

紧接着，就遇见更多人。

男的一律打扮得很土气；女的，都很开朗、很热情地朝我搭讪。

——环境不错，我环顾四周，很快就有了这样的结论。

学校不大，除了小黄楼和别致的操场，顺着从大门口往南通过去的较宽阔的水泥路，东边是四排教室的教学区，除了整齐，就是两排房屋之间，还矗立着几株高大的不知名的树；西边是仓库和伙房，再往南，过了那块空地，也有两排房屋，大概是学生宿舍和家属房。

道两旁都栽着形状像火炬一样的柏树，不高但葱郁。路的最南一个小型花坛，里面除了立有一棵瘦弱的松树，就是遍地草本的花，没什么看点。

整齐的房屋，格局都一样，只是越往南的台阶越高。

操场的南面，从东往西，栽着一拉溜白杨树，风吹过，晶亮的叶子刷拉拉做响，很清脆，很高远。

我被暂时安置在教导处。

没有属于自己的办公桌，倒也有把看上去还算结实的椅子，是另一名年纪较大的姓姜的干事专门从仓库替我搬来的。

这里的当家人也姓姜，是老干事的本村，从他们二人的名字上看，还是本家，名字中间都有一个“振”字。

老干事很随和，虽然有喜欢盯着人的眼睛看的说话习惯，但这并没有振住我，反而增添了几分亲切感。

置身新环境，这感觉就更宝贵起来，让我怀揣着的有些警觉和不满的心，稍稍宽松了许多。

然而振动我的，是新校长。

他歪戴着帽子，走起路来，差点成“O”形的罗圈腿，让鞋子的外侧，尽量偏着，且有拖拉的声响，不利索。

“你的情况，永安主任对我说过的……目前这里教师都已经安排好了，至于你的安排，等办公会研究之后再做决定吧。”

我于是就很吃了一惊。

等？

我不是来这里当干事的吗？不过考虑到自己还真是半路冲出来的程咬金，等等也无妨。

这里的夜色，就更宁静了。尽管院墙外的公路上，偶有大载重量汽车的喘息，漫水桥上也有飞驰而过的车轮，撞击沉重的水泥板所发出的声响传来。

树影婆娑。

那几个传说中的年轻未婚女教师，果然在。在她们叽叽喳喳看完电视节目之后，方才还热闹非凡的教导处，立刻安静了下来。

她们都上楼，去了她们的寝室。

我的寝室在一楼，与教导处仅隔一道墙。墙面上，还有一个刻意凿出的用来放置电话机的洞。

电话机很老旧，暗红色，旁边有一个手摇的柄。

就到外面看看吧，栖身兼值班室的宿舍里，有些睡不着。

月光很亮。

银白的月亮正在头上，中秋节并没走远，这月光依旧照千秋。

回想起我这走来的一路，感慨良多。

李主任、吕主任，而今又出现一个让我再等等的姜校长。他们各有各的长相不足为奇，但他们一个个都挂着阴险老练的神色，就不能不让我后背泛起凉意。

原本让我去教委当干事，为了照顾教委主任的感受，我被藏在丛山之中，可眼眉前，又是一个未知数。

我将何时才安稳。

于是想起之前工作的地方，想我宽大的办公室和宽敞的寝室，想我管的那些音响设备，想我每天过从甚密的年轻同事……

然而，经过一番努力，我却孤独地跑进山里，看着与家乡一样的月光。（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