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责（下）

文/韦步峰

SM-A3000手机2015年6月4日拍摄

 

我终于知道她的情况了，尽管迟到得如此彻底。

她的同学，还在继续每天与我朝夕相处，而她就是一只离群的孤雁，独自踏上生计的路途……

她太小的年龄，就这样与“神经病”、“车祸”、“广州”、“工作”等关键词扯上了干系。如此多舛的命运，是她自己的选择，还是社会、家庭给予她的无奈？

我的视线从手机上离开，透过寝室北面的窗子，仿佛看到了她的同学们，正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舒心言语，尽情自在……

而她，却要一个人站在广州的大街小巷，必须面对更多的陌生，面对原本是成年人才需要思考的问题。

造成这结局的，难道仅仅是她说的家庭？

对她家的情况，我并不熟悉，一如我的不曾真切了解她的性格、喜好。

我更加不知道，她所说的“家”，到底指的是哪里。

——本地，还是云南。

她的妈妈是云南人，名字里有个“那”字。

与我所见过的来自云南的女人一样，她的妈妈应该也具有黝黑的脸膛和听不懂的言语。

——这些特征，完全能够从她的脸上看到，而我读不懂的，是她有与其他同学迥异的家庭生活。

十几年前，由云南少数民族远“嫁”本地的妇女不少，她们往往来去匆匆，鉴于各种缘由和怀着差不多的目的，成了当地特殊人群的生育机器。

 如今，她们的孩子已经逐渐长大；她们当初所组建的家庭，也和少离多。

——这或许，是社会转型背景下的一种畸形。但她们的孩子无辜，理应与他们的同龄人享受同样的生存权利。

事情来得太突然，我自己都迷迷糊糊上的火车。

老师，你不会怪我吧。

我奶奶瞒着家人偷偷给我买手机。我注册了扣扣，打电话给王海琴（化名），要来她的扣扣。在她空间找到了其他同学，问他们才知道你的扣扣，好几次想加，但不小心删除了。

她的语气很成熟。

而且其流畅程度，也似乎远高于目前依旧就读在校的它的同学们。

可她早先留给我的印象，是迟疑的，是沉默得类似有些木讷。

有此长进，全在于社会的历练。

但在这快速成长的背后，到底凝聚了多少辛酸、多少颠沛，也完全可以想见，尽管我不曾亲见。

小小年纪，除了背井离乡，难道就没有更好的解决家庭遭难的方法了？

——我有些心痛地想。

她没有回答我的询问，却像个大人一样，叮嘱我“不要太劳累”。

更用了调侃的语调，建议我“不要老是板着脸——同学们会背后说的。”

难道我整天笑嘻嘻，你们背后就不说了吗？

——我借用了她的调侃。

也是哈，都是些长舌怪。

“长舌怪”，好亲切的称谓。

我知道，此刻在她心里，有对同学的想念。说不定说这些话的时候，在她的眼前浮现出来的，是有她在场的同学们的快乐的说笑，轻快的奔跑，还有温馨的课堂……

而她，怀想这些的她，就只能置身在陌生的城市……

当初，暑假结束，开学的时候，如果我能早一些干预，多想一些办法，或许她还可以坐在明亮的教室里，听老师讲课，看同学勤奋……

这责任，我真的有份。（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