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茧也成蛾

文/韦步峰

SM-A3000手机2015年6月5日拍摄
 

看到这只蚕蛾的时候，我心中惊了一跳。

印象里，只有被包裹了茧的蛾，才能最终破茧而出，待到蜷缩在一起的轻薄的翅膀逐渐伸长、硬朗，就有了翻飞嫩叶间，辛勤觅食忙的可能。

而现在，在一筐满满的蚕蛹间，冒出来一只努力爬行的蛾，竖着短而粗的触角，拖着长而肥，且在一圈圈的浅灰色绒毛之间又夹着淡淡的绿色的肚子，在勇敢地爬行，全然无视这与天地自然色相差甚远的超市的大厅的陌生，和人来人往的影影绰绰，只那么执着地趴行。

翅膀，还不曾神展开，那长长的肚子，也终于还是负累。越过那些锁在软壳之中只有下半截在蠕动的还的同类的身体，朝向柳条编制的筐的边缘，一直在爬行。

——全然无视周遭的反应，果真可以表现出更多的自信。

大概受了我擎着手机拍摄的暗示，不一会儿就有包括超市营业员在内的不少人，围拢过来，切切察察了。

他们清一色赞叹着蚕蛾的好看，以及尽可能多的让自己心里涌现出来的惊异发散出来。

各种惊异于赞叹，就交织在了一起，让这蔬菜区洋溢着一股瞬间达成了共识的温馨。

我依旧擎着手机，视线和注意力依旧集中在蚕蛾的身上。

我惊叹于它翅膀上的褶皱，惊叹于它长长的肚子，更加惊叹它执着地爬行。

到了该破茧的时节，逐渐发育成熟的蚕蛹，终于扛不住其生长的规律，顾不得身陷超市成为商品，顾不得置身众目睽睽之下，专心致志，做着自己该做的一切。

这里没有嫩绿的颜色，它无法选择爬行的方向；这里也没有平行的光线，只有发散的灯光……

——也难怪它的爬行有些踉踉跄跄，有些惊异不定。

它或许不想退壳，或许在等待一个更好更适宜它退壳的环境，然而，只能如此，只能令它以毫无结果的方式，还坚守着执着。

——时间，谁也挡不住。

可以捆绑人的身体，让它停止前行的脚步；可以束缚人的意识，改变它前行的方向，然而唯一改变不了的，就是看不见摸不到，你我共享而又真正属于每个人的时间。

时间很执着。

——可以磨断枷锁，冲破阻遏，按照早已既定的模式，依旧向前。

时间很淡定。

——完全漠视名利，断然拒绝欲望，更不在乎哀求与遗憾。

世间的一切，都是时间的俘虏，任由它的冷眼旁观，任由它的肆意摧折捉弄。

任何想改变它的意识，都是妄想；任何想从它身上赚钱私利的努力都是徒劳。

我依旧静静地看着，蚕蛾依旧执着地爬着。在看与被看的对峙里，我们有着相同的命运。

——都在磨蚀着真正属于自己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