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荡渐悠然

文/韦步峰

我情愿坚持认为，那些朝我看过来的眼神，都是平和的、羡慕的、敬佩的、支持的。

这感觉让我每跨出去一步，都很坚挺、执着、踏实、满足。

所有这些，都源于一个自认为坚持跑步就绝对有好处意念的坚守。

将跑步列入生活的常态，可以强身健体，包治百病，可以减肥，陶冶性情。

马路上的人流、车流，拥挤得令人憋闷，面对不可能求得的清净、敞亮，就只能包容、避让，逐渐潜移默化成安静、平和的心态。

惬意？

——是吧，至少是一点点。

当第一步已跃出，就注定会牵一路眼神。

但这些眼神注定只属于看客，犹如飘来荡去的风里的尘埃。

不去想，只为自己刻意培植起来的追求痛快的心情。

撒一路流畅，掸落一身疲惫。面朝熟悉的街衢，我只为奔跑。

我当然喜欢博大浩荡的气势。勃然一声吼，声跃天地宽。

那日随朋友一起登山，及至返回山下，于休息间，喝过几杯酒的朋友，对着不远处的高山，一阵猛喊。

声音骤然间飞了出去，缓缓的，高低起伏的，高亢处虽有些震耳，但毕竟有和了风的吹拂，扩散成一种响亮的呼唤，逐渐称得上是乐音般飘逸了。

这便是豪迈的举动，爽朗的迹象。

任何世俗的担忧和愤懑，终于丢弃得干干净净，所追求的，无非就是那声波的震荡，奔腾在山野，愉悦在心间。

手一挥，气势并不如虹。

但我的学生们，跃跃欲试起来，集体奔跑。

经由我的身边，忽忽响起的风声，就是他们最具蓬勃无畏的朝气在舞动时，流泻出来的带动了空气的响声。

吹过，舒爽。

这一定是豪迈的，清新的。

脚步擦擦，口号阵阵，听得我有些心醉。

然而这心醉，也毕竟隔离了我对他们的最严格的审视。

——那些脚步并不匀称，他们的呼喊并不彻底。

相对整个学校而言，他们毕竟还是一面靓丽的旗帜。

有阵容，有神采，更有刚毅的性格在逐渐演练成为一种最具说服力的气质。

闲下来了，悠然地点上一根纸烟。

窗外，有鲜红的国旗在飘。还有已经有些轻柔了的树梢。

就在我平直凝视的视野中，独自享受着春风的吹拂。

晃动几下，飘扬出心中阵阵涌起的安闲。

想起别人嘴里的种种说辞，想起九年岁月里，掺了暴虐和坚守的华彩，悠悠得，有些困惑。

在你来我往的世界里，注定有嘈杂，有争执，有繁琐，有不快。

当不如意来临，越是揪住与自认为标准之间的距离不放，受伤害的，并不是造成不如意的行为本身，而是自己。

想起当年那些近似于漂泊的岁月，自认只要坚持了自己的秉性，只要成就了自己的追求，那就一定会拥有成功的荣耀。

但在奔赴所谓成功的路途上，如果积怨太深，受伤太重，如此换来的豪迈，又有多少价值？

人的追求，总在攀升，人的欲望，总难满足。

扎实过好每一天，就能感觉到开心富足，将名利与虚妄，劳累与担忧统统当做自命不凡的自欺欺人，坚定了这样的信念，才是人生里最真的追求。

一旦抵达，便是最真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