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青【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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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青苹果中年人往事以貌取人 |
分类: 心语独白_散文随笔 |
印度青
“印冬苹果要不要?”一个骑车三轮车的中年人,有意无意地在我的身边喊了一声。我的心陡然一动,循声望去,在他三轮车货斗里,并排躺着两尼龙袋苹果,都套着小塑料袋,个头也不大。
他所说的“印冬”,实为“印度青”,是一种目前栽种面积极小,仅存于山东烟台、陕西洛川及其他小部分地区的一种苹果。因其名称里有“印度”字样,从第一次吃到时,我就私自将其“考据”为来自印度。至于缘何成了大多数人们口中的“印冬”,多半属方言口语相传的结果。我也曾不止一次为习惯了“印冬”叫法的人们纠正过它的确切名字,在人们惊叹我有学问的眼神里,竟也习惯了这叫法。
“一袋四十五,两袋给八十五吧……”中年人见引起了我的注意,便停了车,坐在车座上转身看着我的脸,用了商量的口气说道。我拉了一下其中一个袋子,上面沾了不少干枯了的苹果树叶子,照样还是葱绿的颜色,尽管已经被碾压得粉碎。
我的最早吃到这印度青,大概在九三、四年。那时候我的三连襟(连襟,胶东俗称,指姊妹之夫的互称或合称)正侍弄果园,除了我们当地人习惯吃的小国光、青香蕉等品种,也有栽培不久的广受人喜爱的新品种——红富士,此外,便是这仅有几棵树的印度青了。它的外形极不规则,往往有的部分呈瘪下去的姿势,仿佛一个长得不周正人身后驮着的自己的大屁股。但这“不周正”毕竟好吃得要紧,一口咬下去,绝对满口甘甜。它不像吃红富士那样,一不小心便有从嘴角飞溅出来的汁水,尽可以不用刻意将嘴巴闭紧,让嘴皮随了牙齿的咀嚼动作而自由开合。它的果皮不算厚,有跟果肉一样清脆的质地。不用去皮(我吃苹果,若不是受了别人招待的待遇,几乎都是连皮一起吃),也吃得甜津。
我疑心那瘪出去的部分的糖分是最多的,咬开后,常常有较周围果肉更绿的一大块。吃得多了,也便为自己这独出心裁的创见而喜不自胜。取人、取物竟然有如此的相似之处,不能总以外表为依据。想到“以貌取人,失之子羽”的孔子,哑然失笑过后,倒也觉得开始对自己也不太“周正”的外表有了几分自信。
“必须都要么?”我抬起头,看着中年人,但很快便给了自己一个回答,“好的,我都要,给你八十!”
其实我不太精于讨价还价,只是买东西比别人多花钱的次数多了,不得不学着人家的样子,摆一个还算老练的姿态。做买卖的人很精明,往往看客下菜,洞悉了对方真的需要的心理,便守着他的“底线”不松口,往往能挣到更多的钱。“买卖人不容易,多给几个吧。”他从三轮车上抬腿下到地面,扶着货斗向我行专注的“注目礼”了。我笑笑,有意不去接他的话,沉沉地说:“太多了,两袋子我吃不完的……别人捡剩的……”
“行!八十就八十,要我给你送去不?”他说。我很吃了一惊,随后便感动起来——我的之所以迟疑,主要是担心我的腰伤,怕抵不过同时拎起两袋子的重量。而今,他竟要主动送进我车的后备箱……我便后悔自己得了五元钱了。但买卖已成,再送过去也确实不妥,暗暗怀了不安,盖上车盖,目送那中年人骑着空了货斗的三轮车消失在人流中。
一转身,忽地想起自己一筐印度青换来两间家属房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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