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年春节:年饭【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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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乡土情怀_春节漫笔 |
年
文/韦步峰
寻了这个名字,也是颇费了一番心思。
起初欲作“团圆饭”,然“团圆”何止春节一处;后又作“吃年饭”,潜意识里有一种鉴于“只知道吃”的自嘲作怪,故去了“吃”而留此名。其实最上口的,应该加一个“夜”字,但老家过年的习俗,似乎并不太重视“年夜饭”,也似乎将这重要之分量挪在了中午。
家里的男人将一切可收拾之物处理停当,也便坐下来等待开午饭了。这午饭是一定要开得晚,开得丰盛。炖肉、煮鱼、煮米饭非常耗费时间;而且菜的数量也是多得可以称其为“过”。大大小小的菜肴加起来,接近二十道。如此庞大的“工程量”自然是落在家里的女人们身上,她们辛劳于厨房,在热气和油气中穿梭。
很明显过了晌,小饭桌摆到了炕上(北方人喜火炕,而且设有火炕绝的这间房也绝对可算是一个“多功能厅”,可以兼做卧室、餐厅、客厅),各种精心制作出来的菜肴悉数摆了上来,因为数量太多,小餐桌容不下的还要将其底下塞满,边吃边上。如此一来,家里的男人和女人们,大人和孩子们就可以全部围坐到一起,真正意义上的“团圆”也便有了更充分的诠释。
等到各人面前的酒杯斟上饮品,领取了筷子,随着爸爸将筷子头儿在自己酒杯里沾了酒,朝炕间旮旯(有火炕那间房火炕以外的空处)一甩,年饭正式开吃。这仪式,妈妈总是忘不了的,每每催促站在陪客位置的我来做,而作为一家之主的爸爸也总是抢了先。我并不知道这“一甩”的真正含义,但其中似乎蕴含了周到与温暖,很有基督徒饭前的“天主赐我食,天主赐我衣,阿门——”的意味吧。以前也问过执着于此的妈妈,但她还是说了令我记不住的理由,故不便每次追问,索性依了这习俗而让其成为一种必然。
北方人坐席,有“一鸡二和菜,三鱼四埋汰”的顺序。所谓的“和菜”一般指凉拌的菠菜之类,“埋汰(谐音)”一般指海蜇类的荤菜。不过平日里一家人吃饭多为家常便饭,故因了上菜种类之不足,而不必遵循这既定的规矩。但此刻是过年,而且面对如此丰盛的菜肴,又是团圆得令人倍感温馨的时刻,按部就班当然必不可少。
“来,喝一口!”第一个发起吃菜前饮酒号令的人自然是我。
众人随了我的举杯而纷纷擎起手中的酒杯,我跟弟弟喝的是高度白酒,孩子们喝的是果汁饮料,其他人等也随了爸爸举起了干红。一时间,高脚杯,传统带把儿的小瓷杯,粗而矮的玻璃杯碰在了一起,随着饮料入口的“叭叭”连声,众人放下酒杯,很快举起筷子跟了我朝向那盘掺了粉条炖出来的鸡肉。
在所有的菜肴里,这鸡肉是最具有年味的一道菜。小时候,家里穷,一家四口围坐在一起吃年饭,最吸引我眼球的就是这鸡肉,除了它,还有猪肉炖粉条,粉条炖豆腐之类实在无法激起我更多食欲的菜。那年月,大白菜是家常菜,往往种几分地的大白菜窖藏可以吃上一个冬天,上顿下顿地连着吃,而且不少时候是上顿没吃完下顿热热继续吃,虽不像地瓜能将人的肠胃吃坏,但也因为吃得太多而没了胃口。于是我边吃边说起那段时光里自己的心里,坐在炕上的妈妈这个时候,总是说了充满内疚的话语:“那时候,也只有鸡肉像个过年的样子……难为我的两个儿子——跟着我没捞着好东西吃……”
“吃不好的菜不也长大了么——”弟弟调侃。
“那时候您总推说不爱吃鸡肉,还找了一个特别体面的理由,说是拾掇的时候被那气味顶着了……”我说。
“呵呵,我爱吃,囔,又一筷子。”接过话去的妈妈,一脸的幸福。在她的情感世界里,自己当初的对家人的无私的奉献终于得到认可,那自然是她人生最大的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