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实验

文/韦步峰

我始终认为实验对于学习很有效，从小就亲手做了很多书本上的实验，从试验中得来的感受我至今记忆犹新——反对“实验耽误学习”的言论，这是不懂认知规律的表现。

——文外音

从教学楼向西，过了距离最近的圆门，是一小片空地。空地的西头是南北走向的一拉溜厕所，很长。记得这空地里好像栽植过很不少个头很大的葡萄。成熟后，学校还分给我们班一桶，吃到嘴里很甜的感觉。说是褒奖我们“路不拾遗”，从来不去破坏那诱人的葡萄。的确如此，我只看到过碧绿的葡萄妞子，至于成熟后的葡萄我也绝对很少去留意，经过那里的时候，多半都是形色匆匆，除非没有上厕所的欲望而刻意到此溜达。葡萄园前后是平行的两排平房，距离最近的南面是理化实验室，北面过了那条红砖铺成的小甬道，就是生物实验室了。

生物实验的管理员有很和善的面孔和勤快的腿，每次试验她总是在我们分组间穿梭，而且还具体主持过试验过程的引导和说明，而这个时候的生物学老师似乎退居到监督的位置，悠闲地很。

在这平房里，我亲手测试过自己的血型，并且用显微镜很仔细地观察过自己细胞的样子。还跟同学比拼过肺活量，那个漂浮在水中的大圆柱几乎被我的气鼓起来歪在一边。在女同学们一阵很热烈的惊呼声中，我豪放地转身，那神情至今还记得，俨然一个出征凯旋的将军般荣耀。

其中一间房里有一个很大的缸，里面装了满满的蟾蜍。曾经一只只捞出来，用清水洗濯，麻醉后让这些肥胖而可怜的家伙仰卧在腊盘里。用大头针将蟾蜍的四肢在腊盘上固定，用小刀轻而易举就剖开了它的肚皮……可怜那肥胖的家伙连哼一声都不曾有过就直接从昏迷走向死亡了。然后我们一干人等还要将其大卸八块，煞有介事地比照书本里模式图的构造做一番比较。

有时候也想过，这般残忍毕竟是披了研究和学习的外衣，几乎都成了正义。然而更加残忍的是解剖鸽子。

鸽子很老实，“咕咕”“咕咕”地叫，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大难临头，反而像往常一样温顺地依偎在人的手里。等到鼻孔被两个指头捏住喘不过起来的时候，尽管使劲扑棱双翅，但被更加强有力的手摁住动弹不得。身体剧烈晃动几下，头一歪，也就因窒息而昏死过去。而鸽子又遇到比蟾蜍更加悲惨的待遇，先被生拔了胸脯上的毛，拉开双翅固定在腊盘，小刀在满是“鸡皮疙瘩”的胸脯上用力划几个来回，嫩红的肉向两边分开。在被看完了奇特的骨骼之后，肠子也被拉了出来……我是亲手将那只鸽子憋死的人，因为同组的几个同学似乎都有不肯杀生的坚强态度。毛，也是我拔掉的。大概由此烙下了深深的印记——后来我杀鸡，在拔毛的时候总能想起那只披了光滑的墨绿色羽毛的被我憋死又被剖开胸腹的鸽子。

后来又听说还要解剖家兔，我便忽然恐惧起来，竟然默默为又要被我杀死的不知名的家兔伤感，然而直到师范毕业，这解剖家兔的计划也是没有得到实现。大概当时学习充实的缘故，也或者是生活的快节奏，终于没人再想起家兔解剖的最终流产，那只“不知名”的家兔也就终于可以得到幸免了。至于解剖过鲤鱼和其他的小动物似乎也因为太过稀松而一并忘记了。

但腊盘、大头针、手术刀以及鲜红的动物的血却能够在若干年后回味这段学习生活的时候被想起，尤其那肥胖而可怜的蟾蜍和温顺而无助的家鸽被解剖开的惨状仿佛依然镌刻在眼前——大概人性之中毕竟积淀了太多的“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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