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里

文/韦步峰

师范期间，队列、体操比赛与迎接全国各地的师范学校访问及有关部门的各项工作检查一样，都是“家常便饭”。《碎片39》中提到队列比赛，我便想起一件大概与之有关的事情，但我记不清是在哪一年，而且细想起来又实在跟比赛没有多大的关系——既然想起不妨罗列当年的情景。

队列比赛结束的时候，同学们都欢天喜地，几乎是唱着歌退场的。那奖镜子照例是我抱回教室的，想起连日来我们的辛苦，真的就是一种心满意足。南风很旺，吹得楼前宽大的风景树的叶子刷拉拉作响，几天来的闷热气息终于可以退去了。

晚饭后照样是晚自习，大概因为劳累太久，同学们也都不再有往日的“忙里偷闲”，都静静的看书或者习字——这些日子忙于排练队列，功课肯定都耽误了不少。起初我也在忙手里的功课，但眼前的《语基》课本没看几眼就感觉肠胃很不舒服。一阵阵的恶心终于让我再也不能安稳地坐在座位上，对同桌薛文波打了声招呼就出了教室的后门，朝不远处的楼梯走去。刚下了三两个台阶，一阵恶心涌上来，站立不稳，我忙不迭紧紧握住楼梯上的栏杆，身子摇晃了几下，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就在这一瞬间，我在仿佛感觉脑袋重重撞击了很么硬物之后，就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渐渐苏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坚硬的大理石楼梯上，头枕着更高处的台阶，一只手穿过楼梯栏杆，高悬在半空。整个大楼依然是静悄悄的，楼梯上的灯光似乎比先前更亮了许多。我挣扎着站起来，重新从后门回到教室将我的遭遇告诉了同桌，他立刻起身扶我下楼去了医务室。两名校医安顿我在靠窗户的床上躺下，边将一只体温计放进我的腋窝，边说我脸色蜡黄，荧光下有些吓人。于是猜断我是中暑，同桌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回教室取来了他的饭钵，盛了一钵子的温开水，掺上食盐溶解后让我全都喝下去，说这样能给肠胃脱水的我补充水分。

我坐起来，被同桌扶着后背，双手擎着那可怕的白饭钵，“咕咚”“咕咚”，竟将咸得有些发涩的水都喝了下去，嗓子眼儿火辣辣的，仿佛一并吞下去太多的毛刺。大概又过了一节课的时间，我的脸色始终还是有些怕人，校医开始担心，开始打电话。好像是汇报了我的病情，并做了请示。

不大工夫，校长的挂着白色窗帘的“上海”轿车“嘎吱”停在医务室门口，随后我被扶上了车。手指触到了柔软异常的罩着洁白的坐套的座椅，我便又一次昏了过去。当再一次醒过来，发觉手臂正放在铺着洁白床单的病床上，身边竟围了四五个同学。见到我睁开双眼，纷纷笑着跟我说话。

“几点了？”这是我醒来的第一句话。“还管几点呢——吊瓶还有三个！”说话的是宫小燕，我们的文娱委员，其他人附和着她的话。我戴着表，但明明胳膊很沉重，也根本不想抬起来，看看窗外的夜色，大概将近午夜12点的光景。“班长，这次真的享福了哈——”说话的是刘英伟，这小子是在报复前几天他高烧卧床，带了水果看望他时我说了同样“安慰”他的话。众人都笑了，我也忍着头晕跟着他们笑。

等到所有的吊瓶都光了，已经是第二天四点半了。我们一行三四辆自行车从医院里出来，我被安排在其中一辆自行车的后货架上，耷拉着腿跟着他们上了路。南风依旧很旺，只是似乎多了晨的潮湿，在荡着欢快的笑声和清脆的车铃声的有着朦胧的光的大街上，我们飞一般回了学校。

这之后的情景，我便不记得。但每当回忆起这段时光，那几张灯光下仰望到的笑脸，晨曦中听到的他们快乐的笑声和那个因为奋力蹬车而不停晃动的背影总能从尘封的年代里飞出来萦绕在脑际。

好想再回到那个晨光朦胧的清晨，好想再去感受那有南风吹拂的轻快芳醇。

【“碎片”继续中，敬请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