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老妈在北京(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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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老最显著的标志就是怀旧,近期的记忆没有,早期的记忆历历在目,家中的老父亲就是这样,八十六岁的老父亲,每次见到我总是会说一些解放前当兵的事,而且部队番号,部队里的那些战友的名字都烂熟于心中,感觉像是一个教员。可是,当他跟你讲过这些事情以后的不长时间里,又再一次提及这些事情,你就会知道他已经忘记了曾经跟你说的这些,健忘症也就从这里表现出来,老人这种特点也就略知一二了。
我曾用过很多文字写小时候在京城大院的事情,那是我幼年记忆中的一部分,虽然变得模糊不清了,但是,自己沿着曾经记忆的那一星半点,同样会一点点把整个记忆串联起来,那些自己不愿意提及的小时候的糗事,那些自己不想认识,却又无法回避的坏孩子,都成为了自己的朋友,这也与自己到现在对朋友没有防范的主要“缺点”,用领导的话说:朋友交的太杂。而这些印象的最终制造者,就是解放以后,被调到京城部队大院里面给领导干秘书的老父亲。
老父亲从工作岗位上下来将近四十年了,年轻时候的顺风顺水,助长了自己膨胀的性格,最终本应在他最好的中年时候,在党同伐异的角逐中败下阵来,从中年开始不得志,不得不面对最后离退休的无奈之举。从那时候开始,曾经工作过的地方,都成为他时不时讲述的话题,过去自己年轻不知道这些事情,到了咱在江湖上闯荡多年以后,感觉到了自己性格中与老人的几分相像之处,倔强就是一个最致命的问题,自己不说是王权的继承,在这点是有几分相像,同样也算是我的一个最终悲剧的结果,比老父亲庆幸的是,现在的地方远没有像老父亲的那个年代表现的那样激烈。
十几年前,我曾陪着老父亲回过京城一次,而时隔十多年以后,老父亲无论如何也想不起自己还回过京城,这是他事业发展的地方,也是作为老八路最向往的地方,中国政治生命的最中心地带,他青春热血洒下的地方,也是他实现自己价值的地方,到现在每每提及这些无不感到他的那份自豪,即便最终是败下阵来,但是,人总是愿意把内心最美好的事物搬出来晾晒,因为这样可以让他的内心得到充分的满足,即便这种满足现在来看是有限的,但是,不像我们这样追根刨地的人,他们自我感觉是良好的。
老父亲从去年开始就提出回京城看看的想法,但碍于身体的情况,一拖就到了今年的这个时候,嘴里不说的老父亲,却在他的回忆中,感觉出来这种想法的强烈程度,原定是我大哥带着他回去看看,但是,现在的大环境让哥哥请不下假来,看到身体日渐衰落的老人,知道不可能继续拖下去,自然这项任务就由我接过来去来完成。都说是八十不离家,可是看看还算是健康的老父亲,感受到他的急切心情,自己还是冒着巨大的风险,带着老父亲和老母亲,以及老父亲最疼爱的孙子,踏上了进京之路,去圆老父亲的重回故里的梦。
我们这个社会发展得太快了,老人对这种快速发展,只有在电视上和报纸上了解,真正的近距离的了解,他们还真的没有感受,所以在去京城的路上,老父亲告诉我,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曾有的记忆都不一样了,颠覆了自己原有的观念,高铁就是他感觉非常之吃惊的一个现实,在他的感觉中,依然是硬座车厢和卧铺车厢,上车以后问我,为什么没有了卧铺车厢,我告诉他:“因为时间太短,不需要躺在那里睡上一觉,现在得坐椅放倒以后,就可以当床使用。”老父亲说:现在的火车噪音比过去小的多了,那时火车的声音主要是钢轨的问题,咯噔咯噔的声音,他不知道现在的纲轨比以前的要长,而且连接的技术比以前更先进。
从济南西开车以后,老父亲听到广播员报站,下一站是沧州北站,老父亲又开始了询问,为什么没有德州站,为什么没有天津站,丰台站为什么也没有了,他父亲问的问题见证了他脑子里所有的记忆都是计划经济年代的记忆,用他的话说,现在进京需五个小时,而那时候进京需要二十三个小时。我在想老父亲此时的想法或许正停留在四十年前。
这次老父亲和老母亲进京,家里面掌柜的为我捏着一把汗,毕竟两位老人到了这样的年纪,虽然老母亲相对而言显得年轻一些,但也同样是一身病,老母亲跟着到京城,自然也有她的一种怀旧想法,曾经在京城的工厂里,与姊妹们干得同样是欢天喜地,以至于一两周才回家一次,将我们这些孩子交给了阿姨看管。
从京城离开以后的这些年里面,虽然隔着这样的远,但是,她们的感情决没有任何缩水的成分,以至于这种感情已经被他们的下一代承传过来,这也是老母亲给予跟着来的原因之一。虽然家里面掌柜的话说,你一个人带着他们出门,有个三长两短,吃不了兜着走。可我又能怎么办?这是老人们的一个强大的愿望,趁着现在还可以走动,实现他们的愿望,假如一旦出不了门,这种遗憾会是一生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