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言
杀机四伏又一天。每一天,必从我们血肉里挖走一些东西。激情,狂想,力量,祈求,勇气。你能做的,不过是每一天,为自己的灵与肉,馈赠一些什么,补充一些什么,赐予一些什么。那究竟是什么?他人茫然不知。烧红月牙镇的血,涌进骆驼城。鬼影幢幢的边城。我,追逐着一群羊的哭喊,就闯入钢铁新世界的旧花园,冒充一个驼背老园丁愁肩苦脸。这愁眉苦脸后的一片狰笑浪笑阴惨之笑,就是这一天赐予我们的新礼物。
漫山遍野的羊,把一只披着羊皮的狼,逼到悬崖之上摇摇欲坠。然后,真的坠下去了。
吃错药了,我们这样喊叫。得错病了,我们更加惨痛地嚎啕。每一种病毒,孜孜不倦寻觅它潜伏的肉身。终于,它找到你了,你遇上它了。这不也是奇妙的缘分吗?我们低下头了。
以思想飞越古今, 以烈酒泼溅时光。
拿出东西来,要不拿出南北来。反正吹牛无力,妄语无用,胡说无益,实打实来。一泼童子尿不会奔泻万水千山,铁匠狂舞铁锤击打黑铁,锻造出一柄一剑光寒十四州的剑来。
马脸瘦,驴脸长,鳄鱼的血泪流两行。金将军的小手枪,掉进滚滚鸭绿江,黄土地的小坟墓,蚂蚱醉倒野花香。
两座光秃秃的山。哪一座是灵山?哪一座又是魔山?爬上爬下的人们,都发高烧。哪一些是感冒?哪一些又是新冠?
两个鸟诗人,争什么鸟?吵什么鸟?翠花,上酸菜!一喝酒霞满天。不吃肉翻白眼。
被手机制造的深度近视眼,又紧紧盯着手机。星空的奥秘,都塞在手机里。
窝家写断片。日日两顿酒。偶看谍战片。谁是告密者?
相对会毁于相对的肢解,绝对也会被绝对判处死刑。
群魔乱舞美,众声喧哗好。弹响马头琴,跳蚤一起跳!
昔日白骨精。爱上猪八戒。这个当代舞姿翩翩美娇娘,只宠爱自己雪白的脚。太阳下穿高跟鞋,月亮下穿绣花鞋,腊月里狂风咆哮又惨叫,她却扔掉草鞋光着脚,四处乱跑,追赶林海雪原的那只花蝴蝶,追了整整三十年。
近视兼老花。对我读书,构成重大伤害。但我极目远眺,一只黑夜的青铜鼎,只要泼贱鲜血烈酒,就从大地深处,朝我狂奔而来。
谁说开会很简单?开上两个下午就叫苦连天,开上三天三夜岂不抽风遍地打滚?被救护车横冲直撞拉进疯人院。疯人院的梅花鹿。疯人院的变色龙。恐怖的是他彻夜尖啸不平静,更恐怖的是他平静下来。
砰一声被摔上的门,肯定夹死一条尾巴。
缩头乌龟的缩头,天经地义。谁叫它是缩头乌龟!
眉清目秀娘子军,满脸横肉还乡团。这黑与白的血腥搏击中,一群红衣童子,俯身拣拾荒山秃岭上冒烟的炮弹。
阳光明亮。思想晦暗。一只猫,也从马克思的房间窜向哈耶克的房间。病毒,也从黑格尔的世界,飘进海德格尔的世界。春色满园大熊猫,夕光普照小羊人。小羊人牵一匹害群之马,冲进杀机四伏的地雷阵,你割胡子如韭菜,她织毛衣如寿衣,大师写不出的诗天才写出。天才死于刚刚写下的一首诗。阳光越来越明亮,思想越来越晦暗。绝壁之下黑云翻腾的果园,毒蛇的蛇信子喷向西天。残留的思想者,苟延残喘!阴晦的思想,从复杂通向复杂,而简单的想法,从简单到简单。
两个智者为什么是傻逼争论起来,一个捅死另一个,成为所有人狂笑的所有傻逼中最著名的两个傻逼。
某种与生俱来的弱点是,人总是夸大自己,贬低他人,
这种对自我的夸大若和自我的实际才能,构成极端的不平衡,他就获得让我们嗤之以鼻又独自发笑或哄堂大笑的喜剧性。独角兽刺破青天的独角写下奥义:在喜剧里活不下去的人,死在悲剧和闹剧里。
我们青春时代的狂妄和自负,不过建筑在某种幻觉之上。别人做到的事,我也能做到!存在以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瞬间戳穿这种奇妙幻觉。你疼吗?还是无动手衷?朋友,我的朋友,你只能做到你能够做到的。且留下残缺,留下仰天长叹。然后,每个人宽恕了自己,老去。
一头羊率领无数头羊,横穿撒哈拉沙漠。浩浩荡荡!早被锯掉尖尖羊角,另一群欧罗巴的羊,冲进地中海,洗了整整一生的澡。
捍卫真理,为真理献身。好!但捍卫的是什么真理?谁的真理?有时,捍卫自己的真理和捍卫自己的利益,是同义词。而捍卫自己正当的利益,是理直气壮的。
欢乐不能寻觅,欢乐必须创造。而我们在极端贫乏无聊的存在之境中所创造的快乐,必是无聊的。无聊的快乐,快乐的无聊。快乐与无聊融为体,快乐就被无聊残忍地取消。我们还配拥有什么样的快乐?你乘坐一辆玩具火车,穿越千秋万代,运载妖魔鬼怪,我也架起轰击毒蚊子的高射炮,彻夜咆哮。
哇,这鸟人极度自恋,骑着公鸡飞上天。
二战的坦克,堆积在博物馆,任我们用手柔柔抚摸。我们大脑的棺木里,也堆满一吨又一吨知识的腐朽尸体。谁能清理出去?
一会儿惨笑,一会儿痛哭。一会儿呢喃,一会儿呻吟。一会儿朝空中的叶卡捷琳娜和阿赫玛托娃,流着口水傻笑。要小心啊,必须小心。这个被40度的高烧烧坏脑子的孩子,就要变成玉体横陈的植物人了。必须小心!但怎么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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