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拉纳西老城的形成大概是出于某种偶然,因为没有哪个人的大脑能够规划出如此独特的民居布局和其间错综复杂的街巷路线图。如果有人能把这里的每条街巷都画下来,从空中看上去大概就像是一盘失手打翻在地的意大利面条。全球销量第一的背包客攻略《孤独星球》一直在地图绘制的部分精益求精,据他们介绍,每幅地图一般要经过四次磡察才能定稿。但在瓦拉纳西他们也大方地承认了失败,留给读者的是一幅近乎空白的画面,上面有寥寥的几条细线,代表他们也曾经努力过。
正因为瓦拉纳西老城迷宫般的街巷令人难以琢磨,让众多初次到访的游客难辨方向,所以当地也就孕育出不少骗子。我曾经努力避免上当受骗,但不幸还是中招,这是我在印度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受骗。在瓦拉纳西机场坐上出租车,司机便开始用他那蹩脚的英语告诉我,进入古城后他会带我到宾馆,条件是给他500卢比。我自然不会同意,对他说:“将车停在中心迦特附近,我自己从河边走进去。”这司机非常狡猾,得知我的打算后,故意将车停在偏远的十字路口,说是只能到这儿,里面开不进去了。当时,下着大雨,附近连个人力车也找不到,而他已经二话不说,拎起我的行李,递给我一把破伞,就自顾自地往前走了。没办法,心里再不爽,我也只好紧紧跟上。就这样,我跟在他后面穿街走巷,中间还坐了一次人力车,又走了一段后,才终于瞧见ALKA旅馆的招牌,兴冲冲地进去一问,没房。司机主动拿出手机打给另一家旅馆询问情况,回答也是没房。他对我说:“旅馆很多,再到附近去看看。”最后总算找到一家有房的,只是每晚1575卢比的房价对我来说实在太贵,不过当时也没有力气再出去找了,只得先住一晚,明天再换吧。司机临走时,不情愿地给了他300卢比,真够郁闷的。
其实在这些小巷当中,隐藏着背包客的乐园。所谓背包客这类特殊的旅人,他们有一种在随便什么地方都能建立自己社区的本事。傍晚,在河边散步时,我遇见一位韩国背包客,赶紧上前打听哪儿有便宜点的住宿。正准备去火车站的他二话没说带我钻进了老城,他介绍的旅馆其实就是一处韩国年轻人在瓦拉纳西的“窝”,房价只有200卢比,我打算明天搬过来。后来才知道,在瓦拉纳西的中心腹地,欧洲人、澳洲人、日本人、韩国人好像都有自己的地盘,在如此盘根错节的小巷里,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选中这些据点的,还始终搞不懂那些后来者又是如何准确找到这里的。以这片老城区的复杂程度而论,那些没有导航设备的穷困背包客,他们是怎么摸进来找到自己组织的呢?真是奇怪。我就没这本事。第二天要换旅馆,结果却怎么也找不着了,路过一位日本女背包客,经她引路,我最终搬进了另一家名叫PUJA的旅馆,还好这里不是日本人的据点,很多欧洲背包客也住在这儿。
一旦找到组织,一切就赫然开朗了。在同类人的地盘,你既可以品尝纯正的印度菜,更可以吃到西餐、日本料理、韩国料理,甚至是中国菜(听说味道极不纯正);喝到你认为可以放心饮用的各种饮料;终于有电脑可以上网;侍者全都能说英语、韩语和日语(就是不会说中文),不再需要比划着沟通;邻桌的人也会很友善的将你当作自己人,虽然并不认识,但仅仅面露微笑就已心有灵犀了。
每个旅馆的顶层都是餐厅,坐在室外就餐,既能俯瞰恒河,又可品尝佳肴,还能与身边的自己人聊聊在瓦拉纳西的趣事,真是一举三得。那天中午,我正在吃午餐,来了一群台湾年轻人,终于可以说中文了,大家都很高兴,他们也是从别的旅馆刚搬过来的。其中一位还套着牙箍的女孩子向我诉说她在德里被骗的经历。看来,受骗也算是印度体验之一。不过有些人,事实上有不少人,在经过了最初的惊骇之后会慢慢开始接受印度,继而产生难以言状的感情,然后一次又一次地回到这里来。
在印度,很少见到中国人,即使遇见了,也大都摆出一副不愿搭理人的姿态。这次在瓦拉纳西,遇到两位同胞。其中一位来自北京的年轻人在公司做IT,出手阔绰,一般意义上的游客身份,虽然随身携带贵重的相机和三脚架,但似乎对购物更热衷,之后他去了那烂陀,参观玄奘纪念馆;另一位来自江苏镇江,女性,老驴,身上挂着两个相机,对当地情况非常了解,曾带我去老城的一家餐馆吃饭,还一起坐船游恒河、观赏“敬河神”祭典仪式,后来她去了加尔各答。在瓦拉纳西,我发觉但凡手里举着高级相机的亚洲人绝大多数是中国人,而那些来自韩国、日本的背包客大都只用小型的数码相机,其中一些人似乎只是来此地生活一段时间的,并不拍照。原因很简单,他们还只是正在读书的大学生,每逢寒、暑假出国旅行,增长见识,又因为没钱,自然不会拥有昂贵的相机。写到这儿,突然觉得中国的大学生好可怜,从小到大什么事都得听从父母的安排,在父母温暖的羽翼下,永远被束缚在那一片狭小的天地里。可是,对年轻人来说,出去看世界、开拓视野是非常重要的,年轻时的流浪将是他们一生的养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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