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春节,是一个重要的假日。
我已在《新民晚报》评论部呆了三年有余。从一个主持工作的副主任终于变成了主任。不过,我有一种预感,我快要离开这个岗位了。因为,我的一位相信风水的朋友,替我掐过命,说我这辈子只能当副职,即使当了一把手,也肯定长不了。这种算命的话,不靠谱。但是,我是一个感觉特别出众的人,历来相信感觉,而不相信计算。我下围棋打桥牌,亦如此。果然,仅仅几日之后,我便接到了参与组建东方网股份有限公司的通知,并去参加了第一次筹备工作会议。
我对《新民晚报》充满感恩之情。这张报纸,给了我一个巨大的空间。在这个空间里,我倾注了自己的青春年华,喜怒哀乐、酸甜苦辣,尽在其中。我这个人,思想超前,但亦是一个特别传统的人。知恩图报,一直是我的人生信条之一。这一年的春节长假,照理说,我完全可以呆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但是,我放弃了。因为,我觉着,离开之前,还应该替《新民晚报》做点什么。
《新民晚报》向来重视春节报道。一般而言,每逢长假,特别是春节,许多报纸都要缩版。那个时候,绝大多数的报纸仍是公费订阅,并以“办公室群体”为主要受众。但是,《新民晚报》则不同,它的自费订阅比例相当高。因此,这张报纸,其历任老总,都会强调春节长假期间办好报纸的理念。在我们看来,春节期间老百姓需要众多的消费,报纸也是一种重要的消费品。这一年春节,报社决定由孙洪康副总编辑牵头策划春节报道。元旦刚过,孙总就开过好几次策划报道的“神仙会”。参加策划会的人,大都是一帮思想活跃的年轻人。春节期间,股市行情没有了,版面就多了出来,需要新的版面填上去。于是,我在策划会议上认领了其中的八块版面,从大年三十到正月初七。但是,这八块版面做什么,我仍没有想清楚。
有一天回家,我在淮海西路上看到一家网吧。当时,互联网正在泡沫的巅峰期,然而,上海滩上的网吧却并不多。网吧的霓虹灯闪烁,突然给了我一种灵感。我为什么不可以在《新民晚报》上办一家网吧呢?!第二天上班,我即将想法向洪康兄汇报,他大加赞赏。我说,就叫“新民网吧”吧,洪康兄则替我改了一字,他说,还是叫“新春网吧”,毕竟,这仅仅是一个春节期间的特定版面,一共就存活八天。呵,我认同。但是,我没有人手。当时的评论部只有三个人。其他两位,老邵和向阳,都不懂互联网。怎么办,还是洪康兄爽快,他说,你挑人吧,各个部门都可以。于是,我便分别从新闻编辑部、经济部、政法部和副刊部各抽调了一位年轻编辑记者,着手版面策划和内容定位。
“新春网吧”版面十分新潮,大胆而不失有致,其内容,则都是以网络为中心的,充满了“E时代”的特征。我挑选的这批年轻人,都是熟悉互联网的,感觉相当的好。我对他们说,我们在报纸上办网吧,有一个重要的标准,既要让行家满意,又要让外行好奇。要在熟悉和不熟悉互联网的读者群中寻找一种平衡。其实,我们的前辈一直教导我们,办报纸,写任何行当的报道文章,都应该有这样的要求:绝不能让内行看了好笑,又不能让外行看了莫名其妙。比如,我们的一位年轻记者,写了一篇在虚拟的“第九城市”生活的文章,引起了众多读者的共鸣。原来,城市、社区和生活都是可以虚拟的,人在现实世界得不到满足的事情,却可以在虚拟的网络生活中实现。当时的“第九城市”,仍然是一个不太知名的网站,许多的设施,仍高挂“建设中”的招牌。当然,“第九城市”后来得到了风投,也在美国上了市,他们的掌门人,如今还收购了申花足球队,名声大噪。但是,当时的“九城”,又有多少人知道呢?如此新潮的体验和有关网络的话题,一天一整版,无疑满足了读者们的春节精神消费,自然得到了好评。
在春节的八天里,我每天上午七点半上班,先定选题,定版面,然后在这个“新春网吧”里写一则短小的评论,快到中午的时候,便跑到电脑房,坐在从副刊部调来帮忙的年轻编辑吴萍身边,看她拼大样。这个小姑娘很有意思,她排版的时候,不喜欢别人在旁边看。你越看,她手脚越慢。到后来,她开脆向我提出来:“徐老师,你能不能不看”。无奈,我只好走开。远远的,等着她弄好版面。我感觉,经她手弄出版面,透着一种灵气。我感觉,做任何事,都是先有作为才有地位的。“新春网吧”的成功,也决定了这个创意的延续。我向洪康兄提出来,“新春网吧”改个字,仍可以继续办下去,就叫“新民网吧”。洪康兄问我,你走了,谁来办呢?我很郑重地推荐了吴萍这个小姑娘。我的感觉是对的。后来,这个“新民网吧”,在吴萍的精心操持下,变成了一个很好的品牌。
春节过后,我离开了《新民晚报》,跑去建设东方网了。我的报纸生涯就此结束。临走之时,整理办公桌的时候,我还是带走了一点创意。这些东西,我后来干脆用到东方网上去了。这是后话。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