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拖鞋突然开口说话了

文/毛小懋

先别吃惊，拖鞋其实是我家狗的名字。

当然，就算是一条狗，突然开口讲话也是挺令人吃惊的。

即使我是一个喜欢读童话的男孩，突然听见我家的狗开口说话，还是吃惊得差点蹦起来。

“拖……拖鞋，刚才是你在说话吗？”我蹲在拖鞋面前，瞪大眼睛。

“呃，太咸了。”拖鞋把啃完的骨头丢开，咂咂嘴说，“以后炖排骨，你让你妈少放点盐，我喜欢吃清淡点的。”

我瞠目结舌，很久才反应过来，急忙冲进房间大叫：“妈，狗……狗说话了！”

妈妈正在化妆，漫不经心地说：“哪篇童话里的狗？”

“不是童话里的，是咱家的拖鞋！”

我刚说完，拖鞋就凑过来，向妈妈打招呼：“吴太太，早上好。”

妈妈惊叫一声，右手一抖，口红擦到了腮帮子上。“怎么回事？”妈妈跳起来，满脸震惊，“狗怎么能说话呢？糟糕，狗说话可不是什么好兆头，难道世界末日要到了？”

“您多虑了，吴太太，”拖鞋舔舔嘴唇说，“我们跟随人类已经几千年，开口说话有什么稀奇的？万物都是如此，春天开花结果，夏天瓜熟蒂落，一切都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的。”

“咦，你还挺有学问的，满嘴都是成语，”妈妈愈发惊奇，转头问我，“是不是你教它的？”

“没有，”我摇摇头，忽然想起什么，“几个月前，我的《成语词典》弄丢了，莫非……”

“没错，你把它丢到我的窝里了，”拖鞋笑嘻嘻地说，“我每天闲着没事，就翻翻。”

“哇！”妈妈惊叹，“好神奇的狗，自学都能成才！”

傍晚，妈妈把拖鞋从狗窝里请出来，与我们共进晚餐。在餐桌上，拖鞋不停地讲着它们狗世界里的故事，我们听得津津有味。

晚上，妈妈不再让拖鞋回狗窝睡觉，而是让它睡在我隔壁的一个房间里。

“你开口说话了，我们就不能再把你当宠物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尊贵的客人。”妈妈说着，把拴在拖鞋脖子上的那根链子解了下来。

第二天早晨，我偷偷带着拖鞋去学校。作为全世界第一条会说话的狗，拖鞋在学校里引起巨大轰动。同学们把它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乱纷纷地向它提问。那场面简直比周杰伦的免费演唱会还要火爆。

上课铃响了，教语文的罗老师走上讲台。我让拖鞋蹲在桌子底下，偷偷玩耍。

“米小扬！”罗老师突然叫道，“西塞山前白鹭飞，下一句是什么？”

我急忙站起来，搔搔头皮。拖鞋在桌子下面小声提醒：“桃花……”

“桃花……”我说，“呃，桃花岛主……”

“桃花流水……”拖鞋继续低声提醒。

“呃，桃花流水……”我脑中仍然毫无头绪。

罗老师在讲台上面不耐烦地说：“西塞山前白鹭飞，下一句是要押韵的。”

“押韵的？明白！桃花流水……爬乌龟！”

“你真笨！”拖鞋忍不住叫道，“桃花流水鳜鱼肥嘛！”

罗老师皱着眉头径直走过来：“谁在说话？为什么不举手？”

拖鞋跳上桌子，晃晃前爪，惭愧地说：“老师，不好意思……”

“上课说话必须举手知道吗？不要以为你是条狗，就可以不举手！”罗老师扶扶眼镜，转身说，“同学们，无规矩不成方圆，不管是谁，只有经过我的同意才能说话，知道不知道？”

“知道！”大家异口同声。

罗老师满意地点点头，走向讲台。走着走着，他猛地转头望向拖鞋，尖叫道：“天哪！狗怎么说话了？救命啊！”突然口吐白沫，晕倒在地上。

很快，校长在几个老师的陪同下，走进我们班教室。

“听说，你的狗会说话？”校长盯着拖鞋，问我。

我刚想向校长介绍，就见拖鞋淡定地伸出前爪，跟校长握手：“你好，我叫拖鞋。”

老师们齐声惊呼。校长一边跟狗握手，一边朝身旁的老师使眼色。那个老师会意，匆匆跑出教室。很快，无数记者就在老师的带领下冲进学校，把拖鞋团团围住，开始采访。

当天晚上，每一家晚报的头版头条都是关于拖鞋的长篇报道。眨眼间，拖鞋红遍全国。

从此，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人跑到我家，哭着喊着要见拖鞋。我们当然不能放他们进门，只能紧闭房门。他们就敲门，敲得震天响。

所以每隔三天，我们都要换一扇新门，然后把布满窟窿的旧门运到垃圾场。

拖鞋的奇迹终于引起了国王的注意。不久，国王下令召见拖鞋。于是，拖鞋穿上最华丽的衣裳，走进王宫，坐在长得看不到边的宴席上，与国王对饮。

据目击者称，国王与拖鞋聊得非常开心，胡子都差点翘到天花板上去了。

晚宴刚刚结束，国王与拖鞋亲切交谈的照片就通过互联网传遍全球，世人惊叹不已。

拖鞋的曝光率就像坐上火箭，一刻也不停地往上蹿。

只要有重大活动，国王就会让拖鞋参加。前天，拖鞋坐在王座旁边，陪国王巡街，街边百姓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昨天，拖鞋参加世界名流酒会，在会场上发表长篇演讲，名流们的掌声就像雷鸣一样；今天，拖鞋还要作为公益大使，出访欧洲各国……

显而易见，拖鞋的影响力已经超过世界上任何一个明星。

“拖鞋，你是我所见过的最伟大的宠物！”拖鞋出访邻国，邻国国王忍不住称赞它。

“陛下，请注意你的措辞，我不是宠物，我是跟你平起平坐的朋友！”拖鞋严肃地说。

“呃，好吧，为友谊干杯。”邻国国王有点尴尬，急忙举起酒杯，与拖鞋碰杯。

渐渐地，各界人士都开始讨论拖鞋现象。

文艺界人士非常兴奋，他们认为：“拖鞋开始说话，是动物界智能化的开始，是上帝的旨意，是世界大同的前兆。因为世界大同就意味着众生平等，而众生，显然包括动物。”

著名歌唱家韦韦为此倾情献唱：“只要动物们都开口说话，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餐饮业人士表示忧虑：“狗开始说话了，那我们以后还能吃狗肉吗？显然不能！如果全世界的动物都开口说话了，那我们还能吃肉吗？难道我们人类要改吃素吗？”

在世界科学家大会上，科学家们的讨论更是如火如荼。

“狗会说话，证明它们的智能在快速提升。只要有一条狗开始说话，以后会说话的狗就会源源不绝。”一个圆脑袋的科学家说。

“据我研究，拖鞋学说话用的时间非常短，说明它们的进化速度要比我们人类快得多。”一个扁脑袋的科学家说。

“还有，狗的繁衍速度更比人类快。而且，它们是肉食动物，天生比人类凶猛。如果它们拥有足够的智力，就不会再屈居人下。最糟糕的是，人类几千年来一直把狗当宠物养，它们熟知我们的一切弱点。如果它们突然造反，我们肯定会吃败仗。”一个歪脑袋的科学家说。

“就算不吃败仗，它们也会占去我们人类的半壁江山。”一个秃脑袋的科学家说。

“如果拖鞋教会别的动物说话，就更糟了。人类奴役动物世界已经数千年，如果动物们都开口讲话，迅速进化，人类必会遭到疯狂的反噬。那样的话，等待我们的结局只有一个，就是灭亡。”一个脑袋长得像苦瓜一样的科学家说。

全世界的科学家达成一致，联名上书，要求国王囚禁拖鞋。国王起初不同意，后来听到科学家们的解释，吓出一身冷汗，急忙下令，把拖鞋送到鹅掌岛去。

鹅掌岛，名字挺好听，其实就是一座监狱。鹅掌岛上没有任何生命，连只蚂蚁都没有。可怜的拖鞋只能每天吃着士兵空投下来的狗粮，艰苦度日。

据说拖鞋郁郁寡欢，从此不再说话，包括梦话。每天在空中巡岛的士兵很同情它，便向国王报告：“陛下，拖鞋已经彻底变成哑巴，是不是应该放它回国？”

国王拿不定主意，只能征求科学家们的意见。

“它是伪装的！”科学家们齐声反对，“如果我们放它回来，它表面上不再说话，但肯定会偷偷教别的动物说话。那样总有一天，全世界的动物会突然集合在一起，说起话来，人类的末日就到了！”

于是，在鹅掌岛上，拖鞋唯一能做的就是慢慢等死，等着把它满肚子的话带进棺材。

几个礼拜过去了，岛上传来消息，拖鞋失踪了。全世界的人都惊慌起来，纷纷开始寻找。结果，人类把地球都翻遍了，也没找到拖鞋。拖鞋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从那以后，全世界再也没出现过会说话的狗。但我走在路上，老感觉路边的每一条狗都会说话，而且，仿佛在悄悄等待着什么。只是，它们不再开口。

（原发《快乐文学·故事与笑话》，转载请联系：bujiantishi@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