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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骨长存——父亲的平凡人生(二)

(2022-05-25 16:15:34)
分类: 心情日记

    2019年3月4日父亲走了,离开了他一生热爱的三尺讲台,离开了他付出全部心血的地质教学事业。


    他走得太匆忙了。


(二)艰难的治疗过程


    免疫治疗与父亲而言,终归是个神话。


    北医三院的肿瘤放疗科在地下二层,为了省时间,我经常不等电梯直接走楼梯下去。某天经过地下一二层之间的楼梯时,看到一个男人蹲在拐角处,头深深地埋在膝盖之间,“嘤嘤”的哭着——男儿有泪不轻弹,躲在这里偷偷的哭,这哭声是何等的绝望啊!第一次到地下二层这里时,我心里便有过这样的感觉,而这绝望,此后经常从心头碾过。


    父亲把中药停了,他说咽喉疼痛,中药刺激得厉害。这期间,他的嗓子几乎完全哑了,说话越来越困难。当他得知放疗的疗效从第三个月开始就要逐渐消退后,心情似乎也开始低落了。都说抗癌当中心理因素很重要,显然,得想办法继续求医。


    10月里,我们专程跑到肿瘤医院询问关于免疫治疗的情况。首先需要做全基因检测,因为免疫疗法只对大约五分之一的人有效,需要先筛查一下。全基因检测需要血液样本和病变组织样本。最终难住我们的,就是这个病变组织样本。


    最初确诊为鳞癌时,是通过喉镜取出一部分病变组织做了病理检查的,但是两次喉镜才取到一小块病变部位的组织。我回到北医三院病理科要求做切片,按照肿瘤医院要求的十到十五张,我本着宁多勿少的原则做了十五张送去。结果一周多以后接到电话,说组织样本的量不够,于是又切十张,三院病理科的大夫说取走这么多切片,医院留下的样本已经基本用光了。结果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肿瘤医院再次打电话说样本量还是不够做全基因分析。


    只能尝试再取活体病变组织了。去耳鼻喉科想再做喉镜取样本,做了第一次喉镜,大夫说水肿太厉害,根本看不到病变组织了。遇到一位特别好心负责任的大夫,介绍了科里一位老专家,让我们挂老专家的号试试,再约一次喉镜请老专家过去亲自看看。老专家人也特别好,第二次做喉镜那天原本前面还有几个人,老专家看我父亲年纪很大了,就把他提前到第一个,先去给他做了喉镜检查,只可惜,还是无法取到病变组织。


    喉部取不出来,大夫建议试试胃镜取食道部分的组织。预约了消化科的号,想请大夫给开个喉镜的检查单,大夫听了父亲的情况,单子都没给开,说这种情况他们做不了喉镜,很容易出危险。


    回到肿瘤医院问主管免疫疗法的大夫做不了基因检测怎么办,大夫推荐了另一位专家,做光照治疗。再约号,再去医院,已经11月底了。医院周围停车位爆满,连医院里面的地下车位也满了,我只好开着车往远一些的地方转,快有一站地的距离了,总算找到一个车位。老父亲一声不吭的拉着我的手走,我担心他体力不支,他说走得动。


    看完父亲的CT片子,大夫说无法使用光治疗,因为父亲的患病部位刚好是在咽喉与食道闭合的区域,超导纤维伸进去后无法形成光照区域。又一扇门被关闭了,我看得出父亲的失望。追问大夫还有什么治疗办法,这位大夫说,要不就蒙着试试免疫治疗。


    又重新预约免疫治疗那位大夫。这次我没带父亲去,怕万一大夫又说不行,对父亲的心理打击太大。依大夫的意思,这样的年纪很难有什么好的治疗方法了,如果坚持要做治疗的话,或者是蒙着做免疫治疗,或者是小剂量化疗,二者选其一,我和父亲需要自己商量做最后决定。


    回到家,跟父亲转述大夫的原话,蒙着做免疫治疗可能起到效果的概率大约15%,小剂量放疗可能有效的概率大约是30%,疗程大约都是三个月,当然,做任何治疗的同时都会有副作用。父亲沉吟了片刻,选择了小剂量化疗。


    虽然父亲选择了小剂量化疗,但是我依然拿不定主意——他的身体状况能扛得住化疗的副作用吗?后来听取了同事的建议,去301医院再看看。经亲友推荐,在301找了一位专家,听了父亲的基本情况后,让我回三院开治疗证明,带上父亲再来就诊。


    号约在了元旦过后。吸取上次在肿瘤医院找不到车位的教训,爱人开车带着我和父亲一起过来就诊。果然,虽然号称地下停车场很大,车位很多,但是就近的车位根本没有了,最后停车的位置也得有一站地了。


    到了诊室里,大夫看完治疗证明,已经没有再放疗的可能了,于是让爱人带着父亲出去等。大夫对我说,依照病人现在的年龄、病情等状况,实际上已经没有什么治疗办法了,不再做什么治疗,少折腾,也许就是痛苦最少的方式了。可是,我猜想得出父亲的心情,如果我什么药品都没有开出来,只有大夫的这几句话,我担心他的精神会垮掉。事实也是如此,爱人陪着父亲出去坐到诊室外面的时候,父亲的样子很是有些紧张的。我把我的想法跟大夫说完,大夫表示理解,说有一样化疗性质的药叫替吉奥可以试试,是治疗胃癌的,不过食道癌是需要自费的。“自费的也要。”我想这药的心理治疗意义远远高于实际治疗意义,眼下只能这样了。


出了诊室,我跟父亲说,大夫给开了一种自费药让试试,他紧张的神情明显缓和了许多。拿了药回家,父亲仔仔细细的看着服药的说明书,当天就开始服药了。


    此后的日子里,虽然父亲还在持续消瘦中,但是精神状态一直比较好。春节期间,姑妈约了我们初四在永定路的晋阳饭庄聚会,我带着父亲前去赴约——这是他的最后一次外出聚会和就餐。那天,虽然他还是进食困难,一边吃一边咳痰、一边吐,但是心情很好。


    春节后,父亲的食量明显下降,以往能喝一碗粥,现在半碗都还会剩下;每天早晚吃我做的三明治快一年了,每顿所吃三明治的大小从放疗中期的一整块变成了半块,又变成了四分之一。他的体力也越发差了,从沙发上站起来也需要拄着拐杖。我试探着问他是否需要我们过来陪住,他说不需要。


    从网上查到有食道支架这个东西,我挂了号去三院咨询大夫,大夫说只有消化科的黄永辉专家可以做这个。黄专家的号很难约,等号的期间我又犹豫了,大夫早就说父亲的食道壁很薄很脆了,还能安装食道支架吗?胃镜都很危险不能做,食道支架能放进去吗?假如好不容易约上号带着他去就诊,大夫一句不能做就打发了,会不会又让他的心理受到打击呢?后来更让我犹豫的是,网上查看的多了,发现很多病人在安装了食道支架之后非常痛苦,疼痛厉害,食欲下降。如果是这样的痛苦,那么这个食道支架还有安装的必要吗?


    闺女现在的工作也和癌症治疗相关,她说还可以做食道灌注或肠灌注。我和父亲谈及此,问他是否愿意,他思考了一下,说先不要的。也许,我就此犯了严重的错误,没有及时把他带到医院接受灌注治疗,或许早些采取措施还能延长他的生命!而父亲在忍受病痛这般折磨时尚且能够得以安慰的,就是在此时,他还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也许这是一个无法弥补的错误,错过了最后一个可以让他的生命稍稍延长一些的机会!其实我早就打听了临终关怀病房这事,但是我一直没有意识到此时的父亲已经到了这个时期!我以为他的最后时光是会慢慢倒下,卧床一段时间,那时再想办法送他去临终关怀病房。此时的他尚且能行动,头脑又这样清醒,我怎么能对他提起临终关怀呢?


    因为担心他晚上吃饭时自己不方便热饭,那段时间里每天晚上我都再过去陪陪他。到了父亲那里,照例帮他热晚饭——因为食道癌晚期,食道里很多粘液,加之食道狭窄,他吞咽非常困难,常常是慢慢咀嚼完一小口饭食往下咽,紧接着就会一阵呛咳,然后连粘液带食物都吐了出来。半碗稀粥他需要耐心地喝一小时,或许能有小半碗真的吃到胃里。通常等他吃完要到十点多了,他怕我回家太晚,喝完粥就催着我回家,可是,没有看到他把那一小块三明治吃下去,我无法安心离开。


    3月1日的晚上去给他送晚饭时,便觉得他状态不好。虽然春节后他就在持续消瘦,但是精神一直还好。他喜欢吃三明治,因不太爱吃蔬菜,三明治里多少还算是有些生菜西红柿的,所以从2018年5月开始我便每天给他做三明治。这天晚上,他吃得极其困难,一小小口要咀嚼很久很久(可能是他已无唾液分泌),然后慢慢地咽下去——总是会引起一阵咳嗽,几乎是堵住呼吸的感觉,最后终于费力的把粘液咳出来,连同刚刚吃下去的东西,一起吐了出来。因为咳得太费力了,他已经筋疲力尽,最后把那一小块三明治丢进了盛呕吐物的小盆里——他放弃了继续进食。


    父亲疲惫地对我说:“扶我睡觉去吧。”我过去扶他,他撑着拐杖努力了半天才从沙发上站起来,步履蹒跚地朝卧室走去。我怕他摔倒,用力搀着他的胳膊,他边走边念叨着:“千万不能摔……”我控制不住自己,瞬间泪奔了!


风骨长存——父亲的平凡人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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