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骨长存——父亲的平凡人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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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走了,离开了他一生热爱的三尺讲台,离开了他付出全部心血的地质教学事业。
他走得太匆忙了。
(一)坚强的老人
2018年春节时,父亲一吃饭就咳嗽,可是因为每年冬天他都经常咳嗽,我们都没多想。3月初的时候,他让我帮他挂号看病,说自己总感觉耳朵疼。挂了耳鼻喉的号,因耳与喉部关联,于是做了喉镜,结果发现赘生物,活检后定为鳞癌。其实早在2017年秋天的时候,他就感觉吞咽受阻,胶囊无法咽下去,老人家一贯能忍,于是吃药时拆开胶囊吞下,也没跟我们说。其实那时咽喉部位应该就是已经有明显的癌肿了。
大夫让做CT和食道造影,检查结果是下咽及食道癌,因年龄大了,癌变区域也大了,失去了手术的机会。前前后后的检查做完已经到了四月底,确定了是恶性肿瘤,我们从耳鼻喉科转到放疗科就诊了。眼看着一个多月时间里父亲的声音开始变得嘶哑,我心急如焚,更是懊悔不已——为什么没有早点带着他来医院呢?为此,我很长时间都陷入深深的自责与懊悔之中。
北医三院门口堵车严重,每次陪父亲去医院,都是他自己坐公交车过来,我在车站等着他。过马路时,我拉着他,他紧紧地攥着我的手,那手是温暖而有力的。我常常会怀疑:老父亲看起来还像健康人似的,怎么就会是癌症晚期了呢?
到了放射科,又是一番检查,等待结果。直到5月中旬,父亲才等到通知接受放疗。这期间,父亲明显衰弱了,人瘦了一大圈,走路时也有些艰难了。他常常把手放在左边胸口上,眉头微微皱起,问他是否心脏不舒服,他点点头。于是我找出速效救心丸给他带上。其实,听过大夫说放疗的种种副作用后,特别是说有可能造成食道穿孔这样的严重后果,一想到即将开始的放疗,我也忐忑不安起来,决定再去别的医院试试。
和父亲商量是去看中医还是去肿瘤专科医院,父亲说自己还是相信中医。于是我马上挂了中医研究院的专家号,带着父亲去看中医。跟中医说明了病情,大夫也说应该做放疗,同时开了一些中药以减轻放疗的副作用。第一次开这么多的中药,我毫无思想准备,幸好平时经常带着几个塑料袋去买菜,这时解决了大问题。看看旁边取药的人,有经验的甚至拎着行李箱过来。拎着好几大包的草药,拉着老父亲去打车,老同志还想帮我拎个口袋,我哪里忍心,连连说:“您什么都不用拿,您跟我走到路口就行!”
中医每四周开一次药,每种药28小袋,需要自己按照方子把28天的药分开,每天的用一个大塑料袋分装起来。蹲地上分了快一小时,28天的药装了满满一个特大号纸箱子。老父亲看着我蹲了半天,心疼地递过来一个小椅子让我坐着分。他把母亲那时煎药的电药锅找了出来,仔仔细细地看着煎药的说明,每天自己煎药。
因为掉体重太多,坐在医院的座椅上,他说硌得慌,我做了一个小坐垫放在他看病的包里。第一次放疗那天,和他走进加速治疗室,顿感那里面温度很低,做治疗要躺进一个类似做CT的床上,用一个带面具的网压住上半身,还得脱掉外面的衣服,只能穿一个贴身背心,医院这里有一条很薄的小被子,我担心父亲受凉心脏不舒服,便把小坐垫放在他胸口上,希望能暖和一点点。周一至周五,每天早上八点都要到达北医的放疗科。我不放心他天天自己坐车过来做放疗,又不可能天天陪着他,只好求助朋友圈寻找能陪父亲看病的小时工。经朋友介绍,找到一位性格开朗的中年妇女,每天早上到父亲家陪他一起坐车过来,协助他做放疗。
这一阶段,父亲瘦了很多,曾经鼓起的肚子平了,衣服也都晃晃荡荡了。面色又黑又黄,额头和下巴上还有为放疗画的暗红色定位线——这让他看起来更加憔悴了。我甚至担心他去医院的时候走不动,于是给他买了一个可以当拐杖的折叠凳子以防万一。
坚强的老父亲或许是靠着中药的作用,或许是凭借着一股信念,随着放疗次数的增加,体力竟然慢慢恢复一些了。小时工甚至对我说:“叔叔走路比我还快呢!”但是到了后期,放疗区域的皮肤除了严重发黑之外,开始出现破溃。最后到药房买了烧伤膏(医院药房没有,外面药房自费可以买到),每天三次涂抹,大约三周时间,破溃处旧皮结痂脱落,这才渐渐长出了新的皮肤。很难想象皮肤破溃时会有多疼,用棉签沾了药膏涂抹时都不敢多用一点点力气,那露出血红色的皮肉看着就疼。
放疗到了7月5日,大夫说放疗可以结束了,因为食道处已经到剂量了,不能再放了,虽然咽喉处还没够量,但是因为两处其实是连接在一起的,没法再分开区域放疗了。也就是说,放疗只是姑息治疗,咽喉处还留下了很大的病灶没有除掉。大夫摇着头,叹息道:“岁数太大了,不能手术,没办法了……除非免疫治疗。”
免疫治疗,2018年获得诺贝尔医学奖的免疫治疗药物据说已经批准进入国内了,大夫说,年内应该可以进入医院。免疫治疗,我们似乎看到一线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