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震耳欲聋的雷声，闪电会把房间一下子照得雪亮，瓢泼大雨随即而来，豆大的雨滴扑打在窗上，发出令人生畏的声响。

      周玉华盯著窗外巨大的椰树叶，刚才还只是轻轻摇摆着，瞬间就被狂风扭曲了，它虽想顽强地伸展，但狂风像一只巨手死死地压住它，不管它如何挣扎，它始终被扭曲着。

     台风来了。

     周玉华是第一次经历台风，可她似乎视而不见。雷鸣，闪电，暴雨，狂风统统跟她无关。她团缩在床铺上，漆黑的夜里，她那双黛玉般的眸子，失神地凝望着窗外，随着闪电的频闪，绍伟那略带微笑，又有几分忧郁的面孔就在那椰树叶的后边，时隐时现。

     晚宴上，自己吃了些什么，周玉华完全不记得了。虽然大部分食物都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吃到。她只是觉得不能浪费，凡是丽姐给她夹到盘子里的，她就尽可能吃掉，有些没有吃完，被服务员撤掉了，她也不知道该不该留下来。

     丽姐好像一直都在夸她，说她皮肤好，睫毛长什么的。可在她看来，丽姐和那个文欣姐姐才漂亮。她们香气袭人，举止高雅，衣服虽都是单一颜色，但和她们白皙的肤色非常协调，显得天然的气质高贵。比起她们，周玉华自愧形秽。

    周玉华席间整个都在丽姐的照顾之下，有老板过来敬酒，丽姐都给挡下，不得不喝，也让她以茶代酒，意思一下而已。周玉华感觉得出来，丽姐是在照顾她，为她好。可是，不管怎样，她对这个丽姐就是亲热不起来。她越对自己好，自己越惧怕她。

    从球场进城的一路上，周玉华的心境都是阳光普照，心花怒放，还有几分得意。她倒没觉得自己有多棒，只是觉得为绍伟争了光。特别是每当人家夸绍伟教导有方的时候，她比人家夸自己还要高兴。可是，自从这个丽姐一出现，她好像一下子掉进泥潭，而且越陷越深。曾几何时，她觉得只要自己有危险有困难，都会有绍伟那双强而有力的大手支撑着自己。这个丽姐，“嫂子”出现了，她再也感觉不到从绍伟那里传导过来的力量，那只无形的大手也被这个丽姐阻隔了，阻隔的那么遥不可及。

     宴会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周玉华记不得了。她只记得大家离席的那一幕，彼此都在相互道别。在海鲜坊的大门口，干爹的司机把车开来，让她和小教练先上车，小教练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她一个人在后面，关上车门，她可以从车窗的纱帘后，看到绍伟拉着丽姐的手，正在跟她挥了挥手。丽姐半倚在绍伟身上，也在向她挥手。她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幸好天黑，她默默擦去泪珠，低下头，就再没抬起来。

     小教练兴奋异常，和司机兴高采烈地聊着，偶尔也回头冲她大声说着什么，可她一句也没回，也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暴雨始终没停，风还在狂啸，但好像风向变了，椰树叶不再扭曲了，而是向下伸展着，似乎要去够着什么。

     泪水又一次悄悄流淌在面颊上，周玉华用被头擦去泪水。窗上，绍伟的面容变得模糊不清。也许是自己的泪水遮挡住了视线，她再次试图用被头擦拭一下眼睛。就在这个时刻，她仿佛嗅到绍伟身上特有的一股气息，那么真切。

     那种气息为何独特，周玉华说不清楚。跟异性很少有近距离接触的时候，但不管是她曾经服务过的客人，还是在其他场合偶尔闻到异性的味道，感觉都不是很好。周玉华有时会奇怪自己的嗅觉怎么那么灵敏，特别不喜欢男人身上的汗味，刚刚吃过的饭菜的味道，喝过酒的男人更可怕，她离得很远都可能闻到。

     绍伟身上的味道是一种奇怪的淡淡的混合味，有一点香水的味道，也有点香烟的味道，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捉摸不定的体香。周玉华从第一次服务绍伟就喜欢上这种淡淡的混合味道。从他教她打球开始，她会在他靠近她，手把手调整她动作的时候，有意深呼吸，恨不得把这种味道吸食到自己的体内深处，永驻在那里。

     周玉华每次能回味绍伟的体香的时刻，她都会感到自己体内逐渐的燥热，那热流的涌动会从面颊向下流动，扩散，最终凝聚在某处，伺机爆发。这种热潮来袭的时候，她先是惶恐，后是期待。第一次的羞惭似乎已忘记， 入夜，睡前，她现在越来越期待这股热潮的来袭。

     此刻，热潮刚刚涌现，一记闪电划过，丽姐的面容在窗上一闪而过。热潮骤失，取代的是一种失落无望的凉气。她不禁打了个寒颤，默默地翻了个身，迷茫地沉入梦乡......

     狂风夹着暴雨肆虐着海口。

     倾盆大雨似乎都不足以来形容当时的情景。陶丽发现书房的窗户发出异响，她推门惊讶地看到雨水像泉涌一般从窗缝间灌进室内，她急忙找来拖把，试图擦干地板。拖把面对泉涌般的雨水的流淌简直无济于事。

     急中生智，她从衣架上把绍伟的那些全棉质地的T恤衫都抱来，塞在窗边的缝隙中，泉涌变成了细流，剩下的几件T恤衫，她就干脆铺到地板上，这样可以迅速吸干地板上的雨水。

     陶丽完成了一场“抗洪救灾”，绍伟还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录像片。

     “大老爷，水漫金山了，等会儿大水把你冲走算了。”陶丽端着拖把，用脚踢了一下沙发。绍伟惊厥般从沙发上窜起来。

     “干嘛不叫我帮你？”绍伟站在书房门口，惊讶地看着“抗洪业绩”，发现那些堵漏的“沙袋”都是自己平日穿的T恤。

     “这些小事敢惊动你吗？等天塌下来再叫你不迟。”收拾利索了，陶丽才招呼绍伟，无疑是向他邀功。这些家务琐事别指望绍伟能帮上什么忙，不添乱就是好事。陶丽打开卫生间的热水器，准备冲凉。

      绍伟回到客厅的沙发上，用遥控器把刚才错过的内容又倒回来重看。这是他让美国朋友寄过来的《美国名人赛集锦》的原版录像带，非常珍贵。有关澳洲球王诺曼数次崩溃的精彩片段更是让他百看不厌。

     绰号“大白鲨”的诺曼，占据王位长达数年，四大满贯赛事战绩辉煌，就是美国名人赛不曾问鼎，奥古斯塔是他死穴，最近一次决赛轮领先六杆被英国名将佛度翻盘，更是让他终身遗憾。

     绍伟很崇拜诺曼，他喜欢诺曼不单纯是诺曼傲人的高球成就，还有，诺曼脸上那些凸显刚毅的皱纹，或许还有“大白鲨”的绰号，也让他联想到海明威的小说《老人与海》的老渔夫。如此刚毅的汉子，怎么就会一到奥古斯塔的决赛轮就“崩溃”呢？单纯用心理因素判断难以服人。

     绍伟觉得这是“命数”，有点迷信，但其他解释更难以接受。

     陶丽冲完凉，少有地穿着睡衣出现在客厅里。

     她把茶几上的烟缸拿去清洁一下，又给绍伟开了罐可乐，这才斜倚在沙发的另一头，把绍伟的一支腿夹在自己的两腿之间，一边混乱梳理着自己的头发，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个小丫头，你徒弟，真的有成才的机会吗？”

     绍伟疑惑地看了一眼她，没吱声，想把自己的腿抽出来，反倒让她夹得更紧，而且还把他的大脚夹在大腿间的最温热的地方。

     绍伟妥协了，因为他知道不从的后果会招来陶丽更肆无忌惮的“进攻”。他边看着电视频幕，边说道：“她练习时间不长，第一次下场就能打出93杆的成绩，已经很了不起了。”

     “呵呵，我看够呛。小丫头什么都不懂。”

     “干什么都有个过程。”

     “农村出来的孩子，能出来打工贴补家用已经是了不起了。你花那么大心血，刚有成绩，就回家乡家人生娃去了。心血白瞎了。”

     “心血谈不上，只是一种尝试。”

      “哼，你和豪哥唱的双簧，别人看不出来，我可门清儿。豪哥替你收的干闺女吧？豪哥收的干闺女，你整天用那么多时间去陪着，还不算花心血？公司上上下下那么多事，你也没尝试处理一下呀？”

      “公司的事我不懂，也没兴趣。培训出一个职业球员是我的兴趣。”

      “兴趣？干嘛要个小丫头片子？怎么不培训个男孩子？今天那个小伙子你怎么不培训一下？”

      “小丽，你不懂。那个小伙已经是裁出来的料了，而小姑娘是一张白纸......”绍伟觉得说服陶丽很必要，他借机欠了欠身，口若悬河地从职业球员的出身到成为职业球员的必要条件；从国内高尔夫运动尚处萌芽状态到亚洲女性球员的体质优势......

      陶丽就知道她改变不了绍伟。让她担心的是绍伟真的全心身投入，会耽误很多正事，比如他们的婚期，她想回美国继续研究生的学业。一旦绍伟停在海口不动，真不是件好事。至于中国高尔夫的发展，实在是件很扯淡的事情，绍伟打球是他的成人游戏，要是变成尝试培养人才，就坏事了。

      陶丽决定适当时机，要向老爸和伯母汇报绍伟这一荒唐的举动，为了不引起逆反，行动要有个周密的计划才行。

      主意已定，陶丽就不再认真听绍伟的“讲座”了。她把自己在沙发上放平，两只脚可以随便触及到绍伟的身体。绍伟只穿着一件肥大的沙滩裤，她可以顺畅地把脚丫伸到他的裤管里，然后向结合部进发，她可以触及到最柔软的部分了。虽绍伟想躲避，但她用脚丫开始了更坚定地揉搓，因为那里有个变形金刚，等金刚站立的时候，绍伟就会放弃“讲座”。

      果不其然，金刚变形了！绍伟庞大的身躯正向她压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