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动物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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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大象输液
大象是动物园中最大、最重的动物。一只成年雄性亚洲象的身高约2.5米,体重5吨左右,如此的庞然大物,要给它们治病,那可是太大的难事了要是再赶上大象不想吃饭,或是需要输液治疗时,难度就会大到“不可思议”。作为动物园野生动物的兽医,我曾经不止一次地为大象输液。
输过液的人都知道,输液瓶子挂得越高,液体进入的速度就越快。而大象那特殊的“武器”——鼻子,给我们带来很大的麻烦。为了能把输液瓶挂在合适的位置和适当的高度,我们用了各种方法:用4~5米长的竹竿,把药瓶挂在杆子的顶端举起来;人站在天窗上举着药瓶;开一台升降机来,人站上去举着药瓶。保障药品供应也是一件非常重要且困难的大事,要知道,给大象输液的速度可不像给人输液那样慢,正常情况下,人输液用的是7号半的针头,速度是每分钟50~60滴,输500毫升一瓶的液体,需要2.5小时左右。但是,通常我们采用12~16号粗的针头,每4分钟就可输进一瓶液,这样输液的速度就不是滴状,而是成水柱状流进血管内。以这样的速度输液,如果动物老实,建立两条输液通路同时输液,折算每2分钟输完一瓶,如果要输完180瓶液,最快也要6个小时。如果动物要是不听话,输液的时间就没有把握了。所以,在多数情况下,我们输不了计划的液量。
我们曾经一天给一只患感冒的大象输进120瓶,用了10个小时,这是最高的输液纪录。在大象不吃不喝的情况下,坚持输液治疗3天,救治终于成功。
伺候大犀牛
犀牛光皮肤、没毛、皮厚、体型大,除人类外没有天敌,遇到危险的时候,跑动速度很快,力大无比,能掀翻一辆吉普车。饲养犀牛的兽舍栏杆要10厘米粗的铁管才够安全。犀牛的皮肤很厚,特别是印度犀牛,肩胛部的皮肤能达到3~4厘米厚,臀部的皮肤也达到2.5~3厘米厚,古代士兵的盔甲就是用印度犀牛的皮制作的。这样一种特殊的动物,我们要给它治病、伺候它,难度可想而知。
动物园有一只叫“邦蒂”的独角犀牛感冒,我加入到护理工作组,发现那么大体型的动物生病以后也会变得老实,原先那种“不可一世”的精神全没有了。随着病情的变化,“邦蒂”的食欲逐渐减少,甚至一口食物都不吃,平常喜欢吃的苹果、胡萝卜连看都不看。为了让“邦蒂”开口,我们购买了所有能买到的水果、蔬菜,把西瓜切成小条,一点一点地送到它的嘴边,可它还是不为所动。不吃果蔬,这可难住了我们,找点别的食物吧
当时正值初春,大部分植物还没有发芽,绿草几乎看不到。怎么办?我们就在公园内四处寻找,发现靠近湖边的个别柳树发芽了,就剪一些刚刚发芽的嫩树梢,喂它,还是不吃,最后在一处水管的旁边发现一些刚长出芽来的绿草,用裁缝剪子一根一根地剪下一些,两三个小时才能剪到一小把,送到“邦蒂”的嘴边,看着它慢慢吃进去一些,我们那个高兴劲儿就别提了。
虽然对于几吨重的动物来说,吃进去的这一点点,起不到多少作用,但是它能开口吃进一点,就是对我们工作的回报。我们马上派人到全园的草地上剪,一点一点地收集,耐心地对付,先后共收集了30多种饲料,持续了两个多月,“邦蒂”的食欲才恢复。不论生物体有多大,只要得病,只要不吃进食物,多强壮也是没有能力生存的。
大熊猫不喜欢我
我做兽医十几年了,对大熊猫是很熟悉的。按常理大熊猫对我应该是很好的,可事实上并非这样,大熊猫不喜欢我,大熊猫害怕我。
作为保健医生,我每日要对所有的大熊猫进行仔细地观察,了解它们的吃饭情况,大小便情况,精神和活动情况。另外,我还有一项更重要的任务,就是给大熊猫防病治病,比如说每年定期打疫苗,生病时打针等。恰恰是打针这一点没有给它们留下“好印象”。动物园先后饲养过几十只大熊猫,差不多每只我都打过针,于是我成了大熊猫最不喜欢的人。它们“恨”我的程度我不知道,但是怕我的程度我很有体会。每次打针时都要事先让动物进入一个面积小一点的笼舍,在一个活动范围比较小的兽舍内打针,能够比较准确。由于连续的打针,熊猫“吉尼”对打针极为反感,对我也特别的害怕。所以,每次打针前的换笼舍非常困难,平常和它很“要好”的饲养员也不行了,无论怎么叫,它就是不过去。这时候,我准备好打针用具,从另一方向向它走过去,“吉尼”看到我,一转身,“刺溜”就跑进小笼舍了。再到后来,“吉尼”能听出我的脚步声,只要我在过道走过,它就会紧张地转来转去,离我很远。
有时想起来,真挺伤心的,我给它们打针也是为它们好呀怎么就得不到他们的“理解”呢?再想想,也不能怪它们,被打过针的小孩不也是害怕“白衣天使”吗?何况大熊猫的智商没有小孩的高,我能理解它们就行了。
作为大熊猫的贴身大夫,还有很多其他人没有体会过的事情。
前几年有一只叫“乐乐”的大熊猫突然发病,肚脐的地方鼓了起来,走路时变大,仰卧休息时变小,经过检查确诊是脐疝。大夫用专用的填充物“聚丙烯网”为它堵塞并缝合了裂口。
手术后,为防止“乐乐”用爪子挠刀口,把“乐乐”关在了小笼子内,四只脚都用细绳拴住,每人拉住一根绳。看起来简单,24小时监护可不是容易的,动物醒的时候,会不停地活动,我们就得想办法稳定它,喂吃的、拿钩子挠痒痒、和它说话,时间过得就比较快。但是,等它睡着就麻烦了,我们不能来回动,说话也要极小的声音,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一会儿就困了。刀口愈合时,很痒,“乐乐”睡着的时候也会不自主地挠,我们就把绳的另一端捆在自己手上,一方面,牵着绳使它不容易碰到刀口,另一方面,只要“乐乐”一动,就告诉我们要注意了。就这样连续不间断地护理,10天后,刀口达到一期愈合,“乐乐”顺利出院,第二年还幸福地做了妈妈。这是我们第一次为大熊猫做疝修补手术,也是世界上首次为大熊猫进行疝修手术。
我与“毛毛”的亲密接触
常常遇到不同的人问我,你最喜欢哪种动物?每次我都是同一个答案:黑猩猩。
刚来动物园的时候,老兽医让我协助他给一只患肺炎的黑猩猩打针,这只黑猩猩表演家叫“毛毛”,当时“毛毛”被饲养在表演场,独自圈在一间兽舍内养病。开始时它对我没有提防,看到我很友好地伸出手来就和我握握手。准备好药后,饲养员把它叫到栏杆上坐下,我俩分别抓住它的四肢,乘其不备,我走到它背后,出手很快,打完了针。我的操作出乎“毛毛”的意料,惹急了“毛毛”,它向我龇牙咧嘴,伸手抓我,我赶紧溜出兽舍向外跑,“毛毛”极力挣开饲养员的手想要追我。这是我与“毛毛”的第一次正面接触。
大约过了一个多月,“毛毛”的病基本好了,我们想给它做个X光检查,饲养员提前把“毛毛”带到会议室候诊,做好检查前的准备,我穿着白大褂到会议室叫他们到X光室进行检查。我走进会议室时,“毛毛”正和饲养员高兴地玩耍,就在饲养员起身准备走时,“毛毛”突然挣脱饲养员的手,跳过来抱住我的胳膊就咬了一口。这是我与“毛毛”的第二次接触。原来黑猩猩不仅聪明,还记仇。
第三次与“毛毛”的正式接触,是在一年以后的一天。我到表演场看望它,当时正是表演的休息时间,“毛毛”正在院内自由活动,几个饲养员站在院中聊天,我径直走到他们中间,和他们一起聊,没有理会它。不料,刚才还自由自在的“毛毛”突然向我冲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在我的大腿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经过几次的接触,我对黑猩猩的认识更深刻了,它不但聪明,会学人的动作,同样还有惊人的记忆力,这种记忆力不仅靠对方的外观和肤色,可能还有更多的方面。
动物是可爱的,值得珍惜的,能为它们疗伤治病,我觉得很高兴,既应用了专业知识,同时也体验到了生命的美和神奇,我由衷地喜爱它们——我的动物患者!